「別動。」一隻大掌輕輕搭到她肩上,將她按了回去。
似乎是許久沒說過話,拓跋驍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被昏蒙的光線籠上一層特別的沙啞質感。
姜從珚便不動了。
「王?」她喚了一句,張口後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也啞得厲害,只有一句淺淺的氣音。
拓跋驍卻聽見了, 他的目光從她臉上一寸寸掃過, 最後定格到那雙烏黑清亮的眸子。
原本毫無生氣的面容,因為這雙眼眸再次生動起來。
從醒來到現在, 姜從珚見他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可周身的氣勢卻有些低沉, 猜他心情可能並不太好。
可她掛念著一件事,思索片刻,清了清嗓子,還是問了出來:「王,烏達鞮侯逃走了嗎?」
她聲音實在啞得不成樣子,說話時帶動胸腔,牽扯到被撞擊的腰腹,更是疼得她眉頭緊蹙。
拓跋驍注意到,表情又凝了兩分,手指抵在她唇上,「別說話了。」
姜從珚抿抿唇,順從地不再開口,眼神卻依舊固執地看著他,非要個結果。
醒來到現在,她一點也不關心她自己的情況,反而只問烏達鞮侯,拓跋驍心底無端生出些氣悶,很不想告訴她,卻又被這雙水凌凌的眼睛看得無法。
他知道她的固執。
「烏達鞮侯中了幾箭,最後跳到黃河裡逃走了。」他說。
他的語氣很平靜,好像一點也不惋惜錯過這個天賜良機。
姜從珚心頭一沉。
果然麼?烏達鞮侯不會死在這裡。
如果是一般人,中了箭又掉進洶湧的黃河裡基本活不成,可烏達鞮侯不同。
但凡能成為一代梟雄,總有其過人之處,不管是旺盛的精力還是強健的體魄,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別人身上不可能發生的事,總會在他們身上看到奇蹟。
這是烏達鞮侯與拓跋驍第二次交手,在這之後,還有一次,那一次,拓跋驍雖擊敗了烏達鞮侯,卻也沒要得了他的性命,所以烏達鞮侯今後才能帶領匈奴鐵騎踏破大梁江山。
明明已經預料到這些結果,可她還是很不甘心,同時懊惱自己的不謹慎,如果她沒有被烏達鞮侯劫走,拓跋驍是不是就能……
不行,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歷史的魔咒再次迴蕩在腦海,她感到一陣恐懼,後脊驀地竄起一股冰冷寒意,直叫她心底打顫,像是面對一輪駛向既定方向的巨船,她在它面前渺小如塵埃,永遠也不可能撼動絲毫軌跡。
拓跋驍見她小臉倏地白了三分,還以為她在自責,於是寬慰道:「你放心,我並未怪你。」
姜從珚朝他扯起一抹慘澹的笑。
拓跋驍看得不是滋味,卻實在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只好道:「你今天受的傷全都是拜烏達鞮侯所致,總有一天我要親手砍下他的頭顱以解我心頭之恨。」
他信誓旦旦,英姿勃勃,高大的身軀被昏晤的光線勾勒出一個兇猛的輪廓,猶如在夜色中埋伏的猛獸。
姜從珚目光虛虛地看著他,以男人的本事,如果她不知道今後的歷史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他,可是……
拓跋驍究竟是因為什麼突然隕落的?
一代梟雄的墜落,梁國史書上肯定會對其大書特書,然而偏偏就是那麼巧,今後兩百年的社會動盪中正好遺失了關於這一部分的記載,以至後人再修書時,已經謠傳出好幾個版本。
一說他是不幸身染疫疾而亡,一說他是受了烏達鞮侯的暗算而死,還有的說他是某次打仗時不小心被圍困至死……總之眾t說紛紜,所有修書的史學家沒有一個敢下明確的結論,現代考古也沒有突破性進展,於是拓跋驍的突然隕落成了一樁千古懸案,引得後世之人無限遐想。
可這份浪漫奇幻的遐想卻成了姜從珚此時最大的阻礙,她不知道他因何而亡,便連提前預防的可能都做不到。
是的,她不希望他死。
不管他今後會不會舉兵南下,至少現在,他活著才是對中原子民的一種保護。
只要他存在一天,烏達鞮侯就永遠不可能掀起風浪。
「好,我相信您肯定會打敗他的。」姜從珚輕輕說。
拓跋驍的心情這才稍好了些,然後又聽到她輕如柳絮的聲音,「王,您一直沒休息嗎?」
拓跋驍怔了下,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見他沒回答,姜從珚便明白了,從前日白天到現在,他一直在跟敵人廝殺,來回奔波,沒有一刻歇息。
「您不累嗎?」她又問。
她實在沒什麼力氣,說出的話音近乎呢喃,像極了湖畔夜色下情人約會時的情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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