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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扎。」拓跋驍催促。

張原瞥了拓跋驍一眼,「下針需要屏氣凝神,漠北王心緒激動,不如暫避片刻吧。」

拓跋驍不肯動。

張原便也不動。

兩人對峙片刻,終究還是拓跋驍敗下陣來。

他離開床邊,卻沒出屋,只站到了一邊。

張原從藥箱中取出銀針,選了數根,仔細消過毒,讓兕子掀開姜從珚身上的被子,又給她解開大半衣裳,對著她胸口連下數針,又穩又快。

她此時的氣息確實微弱,胸口出幾乎沒有太大起伏。

下完針,張原又給她把了一次脈,待時間差不多了才收針,與此同時,姜從珚的呼吸似也比剛才順暢了些。

拓跋驍眸光一動。

扎針只是輔助理氣,張原又讓人將軍醫開的藥方拿過來,看了片刻,重新寫下一張方子,讓隨行的弟子去抓藥熬藥。軍隊出發得急,只帶了些常用急救的藥材,不如他準備的全面。

又發現姜從珚身上許多擦傷,問兕子給她上了什麼藥,兕子將藥粉拿出來,張原嗅了嗅,猜到這是大兒子張複製的,「還成,暫時先用著吧,一日兩換,等後面結痂後我再重新配一個。」

處理完這些,他看向拓跋驍。

以張原的眼力一下就看出他傷勢有多重,尋常人只怕早暈過去了,偏他靠著超乎尋常的毅力竟能撐到現在。

作為醫者,行醫多年看得多了後,他深覺「人」的奇妙,有的人鬱鬱寡歡,一個小小的風寒就能要了性命,有的人重傷瀕死,靠著一口氣硬是在閻王面前打了個轉又回來了。

所以,醫疾也是醫心。

張原起身來到拓跋驍面前,「您也治治?否則女郎好了,您卻見了閻王,到時我也不好跟她交代。」

這話實在膽大包天,眾人對拓跋驍都戰戰兢兢,也只有他敢開口。

拓跋驍沒理會,只問,「她什麼時候能醒?」

張原沒好氣,「女郎累了這麼多日,叫她好好睡一覺怎麼了?我看漠北王您也需要睡一覺。」

「我不……」

他剛開口,張原袖擺一揮,拓跋驍只聞到一股強烈的藥味,整個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固執又不聽勸的人,總要用點特殊的手段。

「來人。」張原喚了句。

他讓兩個徒弟把拓跋驍抬到隔壁房間去,先把鎧甲衣裳全扒了,幾人這才發現他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結,像是一種平安結,早被血水浸得透透的。

尋常人多半掛在腰上當配飾,掛在脖子上總有種格外的珍視。

張原瞥見,吩咐徒弟不用取,用溫水洗去上面的血,再用干帕擦乾。

等清理掉拓跋驍身上大部分血污,張原這才給他處理起傷口。

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深的淺的刀傷箭傷,血肉翻飛,胳膊和大腿的肌肉中嵌著幾支斷掉的箭頭,肩上和後背兩道傷口見了骨,脖頸處也一道長長的口子,離動脈只差一點,只慶幸拓跋驍戰鬥經驗豐富,沒被敵人捅破內臟和大動脈這等要害之處,

但他失了不少血,這些皮肉傷要是不好生處理感染髮炎的話也有性命之憂,更不用說他還熬了六七天,同樣是在透支。

這些年張原一直在研究姜從珚所為的新醫學,對人體的各種解構和微觀層面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又一直在軍中實踐,如今對付各種外傷已經有了一套體系,手下動作飛快,該拔的拔,該縫的縫,該上藥的上藥,最後包紮完,拓跋驍幾乎成了一座白白的粽子。

張原又給他把了脈開了藥,想到拓跋驍那性子,他特意加重安神藥的藥量。

睡覺才是讓恢復身體的最佳手段。

如此忙活完一通,已是半夜。

張原面上雖鎮定,實則也是擔心的,一直守著姜從珚,時不時就要去看看她和拓跋驍的情況。

姜從珚的高熱退了些,拓跋驍卻燒得十分厲害。

明明已經給他下了安神藥,半夜時拓跋驍竟還掙紮起來,似有醒來的跡象,張原只好叫人再給他灌一碗。

折騰一整夜,快天亮時,兩人終於都穩定下來了。

張原拖著有些疲憊的身體,又去看了看其餘人的傷勢。

戰至最後,拓跋驍身邊只剩十幾個親衛,其中兩人失血太多已經救不回來了,餘下的人被軍醫急救下來,只是情況依舊兇險。

又是一整個白日過去,被迫睡了一天一夜的拓跋驍終於醒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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