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括蒼正把飴糖放入碗中的熱水裡,使勁攪拌,飴糖雜質稍多一些,逐漸融化後,原本清澈的水變得泛黃,碗底還有些渣。
其實如今也有綿白如雪的白糖,還有成塊如礦石的糖霜,但價格都昂貴些,船上採買了點,可都被鎖起來,夜裡守廚房的下人可沒有鑰匙,更不敢做主換錢。可要是去找管事的,半夜裡把人喊醒,就為了點不救命的糖,免不得惹人嫌。
好在陳括蒼包袱里放了些飴糖,泡了水,喝起來也是一樣的,都能補氣力。
他好不容易攪勻,岑娘子接手過去,一勺一勺的餵給元娘。
不是元娘拿喬,她吃了藥雖然不再吐了,人也稍稍緩過勁,可前邊吐得太厲害,腿子還在打顫,手都是抖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就連靠在枕頭上,身體都不自覺往下滑。
被餵著喝半碗糖水,元娘看著有氣力了些,她淚眼汪汪地握住王婆婆和岑娘子的手,「阿娘阿奶,我好多了,應當是藥丸子見效了,你們辛苦了一日,夜裡好好睡,別陪著我了。」
王婆婆板著臉拍開元娘瘦弱的手腕,發出清脆的聲響,可力道較平日小得多,輕飄飄的,跟被雲朵打了似的,並不疼。
「小孩子家家,管大人的事做什麼?睡你的覺去。」
慘遭王婆婆無情鎮壓的元娘只好委屈掛嘴,乖乖聽話躺下,然後視線落在也在榻前守候的陳括蒼身上,伸出手把他頭上梳得整齊的兩個小苞苞給揉亂,綁頭髮的帶子歪七扭八,如此她才心滿意足,彎著眼睛,「犀郎今日很乖嘛。」
陳括蒼頂著七八歲小兒的生嫩小臉,面無表情的被阿姐欺負。
可他也沒走,看著元娘打了個哈欠,迷濛睡下,才被王婆婆趕去床榻。
夜裡,他好幾次坐起,偷偷張耳去聽阿姐的動靜,見她睡得香甜,才算安心。
一夜無夢。
陳元娘睜眼醒來的時候,恰逢一束金色陽光照射過窗子到臉頰,光照處空中漂浮塵埃清晰可見。她足愣了好幾息,腦子才慢慢清醒,從床上坐起,左右伸著懶腰,驚覺自己手腳恢復了些力氣,而且也不想吐了。
她往四周張望,屋裡沒人。
於是,她草草穿上鞋,走到窗前,一把推開,想看看是不是船停了,或是到岸了。
否則她怎麼會一點都不暈了,喉嚨里想吐的不適感完全消失。
可她錯估了海上風浪,剛一支開窗戶,又冷又潮的風就猛地打進來,措不及防下她衣衫被吹起,手不自覺擋著眼睛,窗戶便落了回去,還重重地震了震。
窗戶猛地閉合的聲響有些大,似乎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元娘隱約聽見有一道清越的男子聲音似在問詢。
她連忙重新支起窗子,雙手攀在窗沿,側首望去。
即便在船上受了苦,使得面無血色,可她五官長得好,便頓生清水芙蓉的純淨無暇,散亂的髮絲和綠絛色的髮帶被風吹得飄揚。
她總算瞧清了對面,是眉清目秀的溫潤少年。
元娘霎時一笑,燦爛美麗,比碧波春水還要瀲灩動人,「我沒事!」
第11章
少年見此一愣。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低頭將目光避開,「小娘子無事便好。」
他看著年少,生得斯文俊秀,可一舉一動都像是矩尺量出來的般,說話語氣也老成。元娘何時見過這樣的人,頓生有趣之感,忍不住莞爾,好奇問道:「讀書人都是你這樣的嗎?」
陳元娘的直白惹得少年一怔後,雖不直視,可禁不住反問,「何以見得我是讀書人?」
元娘纖細的眉毛揚起,眼睛裡藏著亮,笑的得意而又燦爛,「我就是知道,還很明顯呢!」
河流交匯,河面的水流忽而湍急,以至船身蕩漾,船上的人受波及不大,可元娘雙手攀著窗沿,身子半探出去,微有異動就頓覺失重,嚇得臉白,往前踉蹌。
她張嘴小小驚呼一聲。
隔壁的少年也跟著緊張起來,顧不得什麼依循守禮,他抬起頭目光追隨,眉頭緊蹙,朗聲提醒,「小心!」
好在這是艘足夠穿梭廣袤河流的大船,區區一個分支水流交匯,不足以令其顛簸太久,很快又恢復平穩。
元娘身體靈巧,方才的顛簸只是看著危險,並不會真的把人甩出去。
大船平穩時,她仍穩穩噹噹站在窗前,微微喘氣拍胸安撫自己後,又忍不住自己笑起來,如燕語鶯聲,動人心弦。=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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