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文修聞言,頓時哀嚎一聲。
他知道魏觀的心意不可撼動了,只好死心,嘴裡小聲叨叨:「迂腐!泥古不化!進了官場看你還這麼古板不……」
文修是個話多的,還總碎碎念,但當魏觀瞥眼看過來時,他瞬間安靜。
作為一個父母雙亡,親族覬覦田產的貧寒少年,文修還是很懂進退的,是有眼色能審時度勢的人。他果斷安靜,微笑面對魏觀,昧著良心說,「嗯,都聽表兄的。」
隨後,他忽而一驚一乍,指著前邊道:「不成,不能讓他們先踢進風眼。」
文修說著就趕忙跑開了,他才不和迂腐不化的人站一塊呢!
等表兄變回那個正常的魏子望再說。
明明平日都正常得很呢,前些時日,老師讓以那位臣子公開以有傷風化禁止女子相撲一事,寫篇策論,魏表兄不就寫的很好嗎,觀其文章,開篇先是駁斥臣子,之後又伸引至世情以及汴京商貿等。
老師讚譽有加,誇他觀點新穎,不似某些人泥古不化,寫的文章光圍繞男女大防那點事了。
文修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直呼怪哉。
但他也來不及多想,因為對面馮少驥那隊的確生猛得很,眼看已經比他們多進了兩回,這可不大妙。他剛想往邊上攔住馮少驥,結果范大郎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他不慎撞到范大郎,摔了個大馬趴,扶著腰,拍著腳上的雜草站起來,卻見馮少驥已經進了。
文修雙手撐在大腿上,大口喘著氣,臉上儘是懊惱神色。
魏觀走來,拍了拍他的肩,寬慰道:「不急,還有餘地,一會兒你只管盯著藍衫男子,少驥我來攔著。」
藍衫男子便是俞明德,魏觀不曾與他來往,回來的又遲,並不知道他的名姓。
說來也瞧,俞明德和魏觀都著藍衫,撇開料子繡工不提,俞明德著藍衫,顯得俊秀白淨,頗具少年冷感。魏觀則溫厚穩重,舉手投足更開闊疏朗,頗有成熟男子運籌帷幄之感。
俞明德美則美矣,比之魏觀,還是稍顯淺薄,不夠有叫人心頭滾燙,瞥一眼即覺臉紅的滋味。
興許是因為他尚且青澀,沒能到真正散發男子渾厚、極具侵略感的年歲。
就連蹴鞠,他的對手也只是文修。
蹴鞠本是軍中戲,最是爭強好勝的熱血男兒湊一塊,彼此爭搶、廝鬥,便是觀者都會熱血沸騰。遑論他們自己,一個個鬥志昂揚,你爭我奪。
害羞些的小娘子,已經掏出腰扇,遮住臉,好叫人別發覺自己臉頰的燙紅。
大膽些的小娘子則跟閨中好友點評,譬如俞蓮香,她在小姐妹中驕傲抬頭,自豪地指著場上奔走藍衫男子,「那是、那是我兄長!!」
她衝著左右翹下巴,得意道:「他厲害吧,在那些郎君里最是出彩。」
平日裡,愛出言懟俞蓮香的是徐承兒,然而她這回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有另一道嬌俏的聲音先行響起。
「雖說俞郎君的確厲害,但我看另一位藍衫的郎君,更為出眾。」
元娘儘量語氣平靜地點評,不叫人看出什麼異色。
徐承兒一直就和俞蓮香不對付,跟著點頭附和,「就是就是,而且其他幾個郎君也很出眾啊,褐衣郎君踢得靈活多變,朱紅圓領袍的郎君猛烈蠻橫,各有長處。」
褐衣郎君是文修,朱紅圓領袍的郎君則是馮少驥。
他倆的確也可圈可點。
場上可謂出彩的也就他們四人,興許還要外加一個范大郎,但他是因完全不會,束手束腳的,所以醒目。
范家姐妹自來是不敢得罪人的,誰說一句,她們就點頭,權當附和。
俞蓮香不大高興,拉著竇二娘要她評評誰對誰錯。
竇二娘不願失了公正,偏又處事溫和,只好和稀泥道:「年輕郎君,自然都是風采出眾的。我瞧你們不也是嗎,各個鮮艷嬌嫩,正是春日裡新開的花兒,茂盛青蔥,怎樣瞧都賞心悅目。」
叫她分對錯,倒是把所有小娘子全給誇了一遍。
不偏頗,也沒失公允,還叫所有人都高興。
竇二娘對底下的妹妹們一慣疼愛憐惜,而經過前頭一回婚事後,她變得更加隨和,行事面面俱到,尤其是對竇家阿嫂。她懂事,竇家阿嫂心胸寬能容下小姑子,竇家才是這樣和樂。
只是不知道能否一直這樣下去。
俞蓮香被安撫好了,一場口角消弭於無形,元娘不經意多想了些。正如徐承兒喜歡竇二娘一樣,元娘也喜歡這樣溫和仁善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