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幾張也有可圈可點的丑字,都是元娘用心琢磨出來的,能不浪費就不浪費!
元娘想和魏觀一塊去,又怕他等得久了,而且和他一道從三及第巷走出去,似乎有點顯眼?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為難,魏觀主動提起,先行到那等她,正好她到了茶也點好了。
既已說定,元娘分毫不怕魏觀會反悔,他什麼都好,但最好的是恪守君子德行,踐信守諾,不會出爾反爾。
故而,元娘似陣輕快的風,快活歡欣的往巷口跑去。
魏觀下意識伸手,叮囑聲脫口而出,「小心些,不必急。」
直到風吹來,他垂下的飄逸廣袖被吹得颯颯出聲,如工筆畫中的流暢線條,魏觀才似被提醒,後知後覺一笑。他放下手,朝前而去,行步如風。
總不好叫她到時,還得等。
*
元娘帶著萬貫趕到時,茶點已經上好。
魏觀坦然坐在二樓一處靠窗的不顯眼處,這兒光線好,白晝如凝成實質,大把光傾瀉在案面上。
幾乎元娘一出現在街上,魏觀就在窗前望見了,縱然是一樣行走,她與周遭人總是不同,天生的明快燦然。若說街面上的一切是幅畫,那只有元娘栩栩如生,被賦予了色彩。
他能一眼尋到。
元娘是跟著魏觀上來的,不得不說他很有眼光,會尋位置,沒有靠近樓梯,所以要幽靜些。
這茶肆算得雅致,前後用屏風隔開,而靠近過道的一邊,用竹帘子遮了一半,叫外人看不見內里人的面貌,卻不至於不見光,讓人疑心。
這是敦義坊開了幾十年的茶肆,不大,手藝卻是祖傳的,茶百戲極為厲害。
但元娘不追求厲害,其實,若非吃茶體面些,她覺得擂茶也不差什麼。但點茶也能吃個新鮮,其實她更愛看人從碾茶開始,一步步把茶做好,尤其是茶百戲。元娘覺得看的過程分外有趣,心跟著不自覺懸,完全挪不開目光。
她抿了一口,今日這茶上畫的是祥雲,她一口下去,把祥雲喝成了缺口的雲。
元娘瞧著,不由得輕輕彎唇,頗覺意趣。
魏觀也不急,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眼裡總是含著淺淺笑意,仿佛她做什麼都是好的,該夸的。
還好元娘沒忘記自己這回的主要目的,她把茶碗放下,小心翼翼地不叫自己的目光往茶點上瞥,她怕自己一看,就控制不住目光,雖不至於垂涎,但會忍不住一直看。
怕被誤會貪食。
元娘請魏觀把先前的紙展開,接著,指著其中的一個字問,「這該怎麼讀?」
話問出口,元娘卻擔憂起來,她是不是寫得太糊了,自己現下一瞧,都覺得認不出來,魏觀恐怕也看不出是什麼字吧?就是黑黑的一團。
還好,元娘的擔憂沒有成真。
魏觀的聲音適時在上首響起,不緊不慢,「徼。」
「哦哦,徼,那這個呢?」元娘忙應聲,看著乖乖巧巧,努力認真地側耳聽著。
縱然是相對而坐,但她聽得入神,白皙飽滿的額頭貼近魏觀的下巴,雖然未真的觸碰,可她散碎的髮絲卻被風吹起,絲絲撓撓地掃著魏觀的稜角分明的側臉,還有下巴、喉結,一寸寸向下。
若隱若現的觸感,叫人錯以為似乎真的肌膚相貼。
魏觀喉結微動,他姿勢一頓,不忍說什麼叫她誤會,便坐得更直一些,腰背繃直得像是剛正不阿的青松,未有一絲越軌。
元娘再問時,魏觀幾乎不用細看紙上,一掃既明,淡聲回答。
她的字,魏觀的確辨認不出,沒人能認出一團黑墨是什麼字,只要稍複雜些的字,墨水幾乎全洇在一塊。但區區一篇道德經,於魏觀而言,簡單輕巧,他只要看出大抵是哪句話即可。
一連問了數字,可算把它們問完了。
元娘鬆了口氣,渾身輕鬆。魏觀卻躊躇起來,他掂量著,儘量語氣若平常一般提議道:「你若是剛練字,只是臨恐怕難掌握字形,不如先摹,字成了形,再鑽研筆意。」=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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