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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笑聲驟然一停,眾人面面相覷,眼神戒備警惕。

策馬的將士翻身下馬,他看著像是奔波已久,面上塵土蒙蒙的,盔甲縫隙里藏著沙爍,剛從戰場上殺人回來,氣勢迫人,一開口,聲音雖嘶啞,卻有力得叫人心頭一震。

「承節郎阮奉節親眷何在?」

此言一出,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於娘子,已經有人猜出是怎麼回事,眼露憐憫。

事出突然,於娘子怎麼可能立時能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她私心裡巴不得兒子平安。

直到……

那位將士讀懂眾人眼神示意,徑直走向於娘子,神情肅穆地相問,「敢問娘子可識得承節郎阮奉節?」

「乃為我子。」於娘子這時唇顫抖著,語氣驚疑,但面上仍然維持鎮定,如若平常。

將士抱拳行禮,而後遞上文書,「阮承節郎忠勇無雙,不懼生死,追隨官家驅逐胡人,已捐軀赴國難,娘子節哀。」

於娘子不敢置信,手微微顫顫的,好半晌才將文書接過,送信的將士並不催促,對上於娘子,他語氣尊重,甚至避開直視對方的眼睛。於戰場殺敵,也不及望見陣亡將士親眷嚴重的哀痛來得煎熬。

見於娘子接過,他又拱手深拜,行了一禮,而後翻身上馬,告辭離去。

還有許多戶人家要趕往。

天色尚早,得知消息,她們還來得及去鋪子裡採買,布置靈堂,否則便只能拖到明日,也不知該如何難受。

幾乎馬兒才揚蹄離去,於娘子就周身酸軟,驟然失去所有力氣,跌坐在地上,眼神呆怔,紅著眼眶,抱著文書,不知所措,喃喃道:「我兒,我兒……」

「我兒!」她的聲忽而凌厲,仰頭面天,雙手上舉,高聲嘶啞痛苦。

巷子裡的幾個娘子上前攙扶她,卻怎麼也攙不起來,其他或是相熟,或是不相熟的人,幾乎都不忍看到這一幕,扭過頭嘆息。

青年喪夫,中年喪子,何等可憐。

見慣生死的徐家阿翁倒是不曾側頭,卻也嘆惋可惜,「生死有命,難得圓滿。」

元娘聽出了徐家阿翁的言外之意,可憐阮大哥不僅年紀輕輕就死去,與竇二娘一直以來的糾葛也沒能有個結果,死的人帶著遺恨,活的人也永遠難以釋懷。

終究成了一個再也過不去的坎。

想起阮大哥溫厚寬和的面容,元娘也不禁潸然淚下,他在巷子裡是同輩年紀最大的一個,可從來不逞威風,對她們這些年紀小的鄰里的弟弟妹妹素來寬厚,總是愛買些飴糖分發,請她們喝香飲子。

對上敬孝,對下溫厚,交際廣泛,好友眾多,人人提起他都是夸,真真是個極好的人。

奈何,天不假年……

徐承兒比元娘更悲痛,她才是真正從小在巷子裡長大的,小時候還追在阮大身後,纏著要吃糕點,告狀阮小二。她毫無顧忌地哭出聲來,伏在元娘肩頭,元娘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給自己擦淚。

文修目光就沒離開過徐承兒,眼裡露出擔憂和心疼。

今日這撥霞供是吃不上了。

阮小二恰好不在,都是多年的鄰里,眾人自然要幫忙操持,採買麻衣白布,即便沒有屍首,也要有棺槨,好做衣冠冢,供桌貢品都要準備,還要剪紙等等。

她們自發忙碌起來,扶人的扶人,收拾的收拾……

王婆婆和岑娘子,以及徐承兒的娘惠娘子,她們都去幫忙了。

元娘也想去,但王婆婆說有忌諱,像她年紀這樣小,不要去摻和這些,安安靜靜待在家裡,該她去拜的時候自然會喊她去。

但一點忙都不幫也是不安心的,元娘和徐承兒一道做了些糕點,裝在食盒裡送去,分給其他人點點肚子。

她們到的時候,竇二娘已經在裡面了,靈堂也大體布置出個模樣,只見她跪在空蕩蕩的棺槨里哭得肝腸寸斷。棺槨上的漆都沒幹,一些地方沒打磨好,毛毛躁躁的,漆黏在上頭,像是要滴落的樣子,實則只是樣子,外面早已凝固,不會成滴落下,只是趕得急,永遠停留在那個樣子。

阮小二已經被人喊回來,跪在靈前,神色哀痛。

而於娘子面如死灰,她也不像往日那樣,一見到竇二娘就驅趕,一副死也不讓兩家人來往的樣子。

人都死了,也不必再攔了。

竇二娘幾乎要哭死過去,竇老員外站在阮家的大門外,躊躇不已,既心疼女兒,又猶豫不敢進,他還記得於娘子對他家的憎恨,能允二娘進去祭拜都算寬容了。

這些糾葛,哪能有盡頭?

竇老員外面露後悔之色,他老了,年輕時做的錯事,卻害了女兒。她還大好年華,看模樣,阮大這一坎怕是過不去了,往後得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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