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他就落下淚來。
直接把正興高采烈說哪一坊的宅子更好的孫大官人給唬住,不敢說話,生怕自己再說錯了什麼。
倒是王婆婆,主動問他,「好孩子,你哭什麼呢?」
孫令耀紅著眼眶,不禁問道:「分別以後,我搬到了別處,兩家還能親近嗎?」
第115章
孫令耀已經是十六七的年紀了,開始褪去臉頰圓乎的肉,介乎與青澀與成熟之間,逐漸冒出了青碴,論相貌,他必定比不過魏觀,甚至不比陳括蒼好看。
陳括蒼身上有沉靜的書卷氣,加上與他爹如出一轍的白皙膚色,為其增色不少,粗粗一眼看過去,也勝過多數人。
而孫令耀興許是祖上三代都是武將,即便他從來沒有習過武,可當他褪去肥胖,開始抽條,就比同齡的少年要高一些,看著不壯,胸膛卻很硬,身體也很結實,是天生習武的好苗子。
這樣一個人,在鄉下已經能撐起門戶,不論是爭地還是搶水,往外一站都能叫外人忌憚的一個人,這時候卻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鼻子通紅,半點面子也不要了。
王婆婆沒說什麼場面話,她慈和的雙手捧住孫令耀的臉,也不嫌髒,用老人獨有的糙厚溫柔的指腹幫他擦去眼淚鼻涕。
她聲音輕輕的,像鄉下夜裡被風吹得晃動的油燈火光,伴隨著母親輕哄哭啼的嬰孩聲,靜靜地,輕輕地,柔柔地。
「為何會不親近呢?」王婆婆慈聲問道。
人哭得狠了,一時半會是止不住的,孫令耀仍抽噎著,「我、我們非親非故,當初是您心善收留了我和娘,往後,我們兩家分開,久久見不到面,自然就會生疏。」
他不傻,分別之後,情境不同,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會有變化。
「那就有親有故。」王婆婆如是說。
此言一出,幾人都不明所以,元娘已經定下親事,如何個有親有故法?
王婆婆有條不紊,繼續開口道:「等犀郎回來,你們就結拜,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孫兒,是阿岑的兒子,元娘的弟弟。我的謙兒因霸州貪墨案而被貶,刑戮加身,廢了他的身子,又因記掛此事最後抑鬱而終。我少了一個兒子,而你到了我家,又怎麼能算無故?
「你怎麼不應?可是嫌棄我家的門庭高攀不起忠正伯的忠正勇毅?」
孫大官人連忙推了推孫令耀,孫令耀這才回神,他急得結巴,「不不,怎、怎麼會,我、我求之不得。可犀郎願意嗎?」
畢竟,他省試落第,平日裡也不大勤奮,總要靠陳括蒼的監督。而陳括蒼比他還小兩三歲,非但高中,還是官家御筆欽點的探花郎。與犀郎相比,他委實差得太多,便是做朋友都不相配,何況是結為兄弟,做一輩子的拖累。
王婆婆張口欲言,還沒等她說話,屋外的某人人未到聲先至。
他寡言,可每回說話都清朗堅決、擲地有聲,這回更是如此,只聽他高聲應答:「亦我所願。」
原來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經降臨。
陳家事情多,都來不及點燈,院子裡黑洞洞的,只有街坊鄰里點燈的餘暉,才叫他們不至於連手腳都看不見。
而遊街回來的陳括蒼,頭戴雙翅烏帽,帽邊簪了艷麗至極的象生花,不是簡單的一小朵,而是頗為誇張,像是簪了整整一枝。
但並不顯違和。
少年的清瘦閒雅與濃麗的象生花交相輝映,愈發襯得他唇紅齒白,比平日裡的內斂老成要多一些意氣飛揚。
也是應該。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世上又有何時能比今日更應該意氣風發呢?
他手上還提著一盞宮燈,顯然是別人贈的,就連遊街騎的高頭大馬也不是他的,是朝廷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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