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鬧洞房,謝氏這樣幾百年的士族門閥極遵禮法,陳州又是老宅,一堆古板年紀大的族人不好意思鬧,至於年紀小的……
偏九哥兒這一輩人丁凋零,最不著調的三哥兒還遠在西域,隔房的子侄大多都生性端方正經,做不來此等丟臉的事兒,更不敢惹郗氏這掌家的大伯母生氣,便意思意思圍在門邊瞧過了新娘,說了幾句玩笑話便有禮有節地退了回去,不敢多鬧。
唯一有膽子鬧洞房且同樣不著調的舅父郗飛景,可憐他臨危受了妹妹的命,在宴席上替九哥兒擋酒,如今已英勇就義,倒在桌宴底下,抱著桌腿喊自家娘子的名兒,呼呼大睡。
醉鬼力氣大,竟誰也拖不出來。
郗氏只好叫郗飛景的親兵給他抱來褥子,就讓他在桌子下睡了。
幸好是夏日,也不怕著涼。
阿桃眼望著遠處,屋子裡安靜,外頭也岑寂,唯有雨打芭蕉葉噼里啪啦的聲響。
還有僕婦和領著小丫頭打著燈籠來巡視排水渠,一會兒又有人來與她打聽娘子夜裡吃不吃宵夜,要不要備一碗燕窩粥。
阿桃莫名其妙就被拉去茶房裡說話喝茶看粥了,被拽走時,她又回頭看了眼,窗子裡燃著的龍鳳紅燭,往外透出紅艷艷的光——謝家的窗是用上好的絲帛糊的,壓根不是桑皮紙。
那絲帛還厚實,甚至暗繡了流水般的花紋,專司糊窗子的僕役手藝極好,糊得那叫一條縫都沒有,繃得極為平整,透光出來美極了。
這樣的料子若是普通人家只怕做衣裳都不捨得呢。不止窗子。這婚房她替娘子送衣箱子時也進去過,她知道裡頭大得很,一共就有三進,最前頭的小廳是理事的,跨一道門,中間時擺膳吃飯的地方,再跨一道門,才到臥室。
臥室里那床也大得驚人,只怕並排睡上五個人也不擠。床架子上全是精細無比的龍鳳鏤雕,床里還有床櫃抽屜,底下腳踏還能收進去。
說是床,那床更像個小屋子。
阿桃從沒見識過這樣闊氣的屋子,也是頭一回來這樣的深宅大院。當時,她跟著娘子的喜轎進來時,便覺著謝家像迷宮似的,繞過一道道門、轉過一條條長廊,走了半天,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越往裡走,便越是清涼。
雖說好些人盼望著有一日能嫁給這樣的簪纓世家,但阿桃卻不大喜歡這樣的大宅子。她還是喜歡娘子的小院子,陽光一照到底,樹搖影落,到處都敞亮,雷霆總趴在門邊守著,夜裡也不會叫人害怕。
阿桃捧著茶胡思亂想,回過神來時,已經被僕婦丫鬟們圍住,嘰嘰喳喳地問些娘子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厲害,聽聞娘子還與官家做生意之類的事了。
還有人問:「阿桃姑娘,你見過官家嗎?官家生得什麼樣子?」
阿桃想到官家那捲著烤鴨肉吃得鬍子滴油、燈一黑都容易找不著的模樣,又對上發出這個問題那小丫鬟崇敬的目光,只好含糊:「官家生得十分威武。」
小丫鬟立刻便哇了一聲:「果然如此!」
阿桃低頭喝茶。
一直與她們閒話了半個時辰,有人進來又有人抬水出去,阿桃耳朵豎起來,正數著僕婦們去送了幾次水,又抿了抿嘴,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三更前,阿桃娘總算回來了,把喝茶吃點心吃得肚圓的她提溜回屋裡睡覺去了。
而在此之前。
婚房裡,紅燭已燃過一半,燭淚裹著裝飾的灑金往下淌,爆了朵燈花後,屋子裡變得更加昏暗,就在這將熄未熄的光暈里,帳子上的鴛鴦繡花在輕輕晃動,屏風上映出兩個斜長失真的身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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