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掛著銀鐲的細腕子緩緩抬起,指尖一寸寸撫過對面那人寬肩下兩道弓般的鎖骨。
呼吸聲混淆在雨里,沉重而急促,又好似沾上了水汽,帶著濕漉漉的怯意。
燭淚堆積成塔,燭光巍顫顫地跳動著,將紅鸞帳里的身影也照得恍惚飄搖。寬得能隨意翻滾的床榻里,兩人倒是衣衫還算齊整,面對面對坐著。
「九哥兒,你臉好紅……」話音很輕又綿長。
方才剛摸過鎖骨的那隻手,似乎又起了促狹心思,蔥管似的指尖緩緩上移,又點上他喉結。
謝祁一緊張,喉結在她指腹下上下滾動,她的指尖便跟著起起伏伏。
沈渺挑著眉含笑不語。終於,謝祁實在忍不下去了,猛地向後一縮,後腦勺輕輕碰在床柱上,連同綴滿瑪瑙珍珠的流蘇帳都嘩啦啦響成一片。
沈渺禁不住笑出聲。
這聲笑得謝祁身子都僵了,眼睛也不知往哪裡放好,只好低下頭。
此刻兩人都已褪了大衫,只穿著裡衣,只是謝祁自打被沈渺一把拉進床帳子後頭來,便一直挨著床沿,埋著腦袋,他垂眸盯著自己攥緊的手。
沈渺看著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似的影,那露出的耳尖紅得能滴血。
他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好。
沈渺便歪著腦袋湊過去看他,呼吸掃過謝祁頸側,「……你不是說,你已提前學了麼?」
想起方才,沈渺便這樣倚在床頭,一錯不錯地盯著他拆發冠、脫衣,見他解腰帶的手指都顫抖,便抱著逗他的心思,輕笑著問了句:「九哥兒,你知道一會兒我們要做什麼嗎?」
謝祁的手僵頓住,又強撐鎮定道:「知道。」
「你…會嗎?」
這話一出,沈渺便眼睜睜看他將要解開的衣帶又手忙腳亂地系成個死結,越揪越亂了。他一言不發,直到沈渺又追問了一句,才終於聽到他蚊吶般地倔強回答:「……我會。」
「真會?」沈渺用力抿住嘴,笑看他與衣帶作鬥爭。
「其實……古大哥送我的《禮記》,我都讀完了。」這句話分外艱難地從他口中擠了出來,脖子又紅了三分。
「《禮記》?」古大郎還會讀《禮記》?
沈渺眼眸一轉,忽而瞭然地拉長聲音「喔」了一聲。以她對古大郎的了解麼,這本《禮記》只怕不是那么正經……但是謝祁原本一定是不知情的。
想到他是如何猝不及防地打開那本書、又是如何硬著頭皮看下去的,沈渺便想笑。
「那你過來,學以致用吧。」
結果,謝祁好不容易解開了那結,遲疑地蹭到了床榻邊,只是呆呆地看了她一眼,又僵住了,沈渺親眼見他渾身瞬間紅過了身上的裡衣顏色。
就這,還說自己學會了。
沈渺剛想自己動手算了,誰知,謝祁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一般,傾身閉眼吻了上去。
深吻過後,蜻蜓點水般掠過鎖骨,那動作太過小心,珍視得像是她是一隻薄胎瓷,怕碰碎了她似的。觸到肌膚的剎那,他手是抖的,呼出的熱氣也蒸得她臉上不斷發燙。
他咬住她衣襟,沈渺覺出肩頭一涼,旋即又被滾燙的身軀貼近。
抱住了她,謝祁突然又停了下來,將臉埋進她散開的衣襟,鼻尖蹭著鎖骨凹陷處,原本清亮的嗓音因飲過酒而發啞:「阿渺。」
「那…那本《禮記》……」
「我不愛看,太…太……」他抬起頭,眼睫間漏下微醺的醉意與動情,聲音啞而低,「可只要心裡念想著你,我又無恥地覺著,即便墮落也很好。」
「這不是墮落,相愛者相親,是天經地義的。」沈渺笑著抬起手臂,靠向他,親吻他,貼著他的耳說,「我願意,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