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什麼?」
周嶼淮開口, 聲音不急不緩,穿透黑夜。
裴溪深吸一口氣, 有些許怔神,按照電影的橋段, 彼時的她應該二度開口提及今天下水救人的事情。
裴溪剛啟唇,欲要開口往下說,但誰知周嶼淮再次說話打斷了她。
「是問你有沒有喝完藥,還是問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董家山?」
都不是……沒有一個問題是她想讓周嶼淮問的,奢求別人主動問的確是自私,裴溪也明白自己的缺點,但是這些東西和習慣總是遏制住她的喉嚨,吞噬著理智,她在試圖擺脫。
「初三那年,我過生日,爸媽本來答應帶我去普陀山玩,不過前一晚吵了架,直到中午,誰也沒有提這件事。」
裴溪解釋起來,聲音在發抖,她宛如剝絲抽繭,一點點刨開藏了許久的情緒。
周嶼淮聽著神色變了,像是跳動的燭火,忽明忽滅。
「或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下午一點,不太愉快的上了車,開往普陀山,他們有默契地決定,暫時先不鬧,後來想想,那天的確不適合出門。」裴溪從頭到尾講,「路上出車禍了,路面結冰,車在彎道上打滑駛進了河裡,他不會水。」
周嶼淮條件反射一般朝著裴溪看,在那微弱的呼吸聲里聽到一絲哽咽,淺淺淡淡,又好比在釋懷。
他不知道,從來不知道。
他是聽父親提過,裴溪的爸爸死在一場車禍中,但是不知道是車掉進了河裡。
那是在裴溪家剛出事的那年。他站在門邊,看著父親系領帶,聽著司機勸說要不然不去,父親沒有一聲嘆息,只是說:還是得去一趟。
裴家那時候在南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其實包括到現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壯。裴母一手握著裴家的事業,單打獨鬥也穩著局勢。
裴父的葬禮,父親是有去的。
在父親出門前,他低聲提醒:「今天還得去醫院。」
父親沒有給任何一句回答,母親也只是說:有時間就會去的。
「我沒參加葬禮,跟爸爸的最後一面,是在車上的那一個小時。」
裴溪在解釋,這些事情隨著時間推移能成為過雨雲煙,但過程不會,身後事不會。
記憶就像是一棵大樹,根深蒂固永遠停留在成長的道路上,她沒辦法昂首挺胸繞過,因為她是助長這段記憶的養料,永遠且無法治癒過程。
「我沒有在意這件事。」
周嶼淮說話了。
「裴溪,我說過,你有權利對我隱瞞一切你不想說的話,我不問。等你想說了,你就告訴我,我會好好聽。」
這段話兩個人說過,但周嶼淮說的時候像是告白,裴溪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風舒緩地落入眼球。
他們只能在這個場面下看到對方的影子,和燈光交疊,一層一層的繞著。
裴溪猝然收回神,轉過身後腰靠著窗台,影子這麼忽地一動,被周嶼淮盡收眼底。
雨聲踩著樹葉,越安靜,心臟跳動的頻率便越快。
周嶼淮說這話是在他們分手後的第三天,他們隔著窗戶,在一通電話里。
其實這句話也算是妥協,只要她不離開,周嶼淮什麼都能答應她。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裴溪。」
周嶼淮補充的最後這一句話,將所有的意思挑明,又仿若是在試探。
裴溪猛地拉上窗簾,壓住心臟,腦子裡像是走馬燈在播放一樣,她無法且平靜地面對周嶼淮拋出的問題。
或許只有隔著牆體,她才能穩住聲線理性思考。
「我累了,先睡了。」
裴溪聲音輕細,沒有一點以往的佯裝強勢。
每一次她都很想問自己。
為什麼不能釋懷?
為什麼回憶要談的比戀愛還久?
這段回憶久到,她每每回想鼻尖都是酸澀難忍,像是被巨石壓著心臟,每喘息一口氣,都是煎熬。
2008年發生了很多事。
那一年奧運會,金融危機,南方雪災。
還有那一年,裴爸爸走了。
裴溪沒有參加葬禮,她在醫院轉了好幾圈,她醒來後一直站在門口聽著裴母接受調查,那是冬季,醫院的廊道格外冷。=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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