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握著水杯,視線就盯著他看,似乎是想在他認真的神態里窺探出什麼。
這人生得矜貴清朗,注意力集中時長睫輕微地撲閃,瞳孔內的星辰若影若現。
周嶼淮手點著滑鼠,視線不移。
「你一直盯著我看做什麼?」
被發現的裴溪倏地回神,狀態一秒遲疑。
「噢,我......沒有。」
她答不出,不自然地移動了身子,低頭去喝杯子裡的水。
周嶼淮上抬眼皮看她,壓住了淺笑。
「那你為什麼臉紅?」
周嶼淮揶揄的語調讓裴溪本自然的面色染了些殷紅,浸透在眼尾那一塊兒,又佯裝著倔強的模樣掃他一眼。
裴溪就是這樣,隨時都能把淡定偽裝的極好,看不出一點破綻。
水杯放下,她抬了抬下巴。
「有人誇過你麼?」
周嶼淮眉毛輕抬,饒有興致看她:「有啊,你誇過。」
「我什麼時候誇過?」
「以前,你不是說了,我但凡丑點你都不會選我。」
周嶼淮一邊回話,一邊將電腦合上。
裴溪定神想了想,是有這麼回事。那會兒年輕,開玩笑的時候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會講,反倒是越長大越想著注意分寸。
哪怕她和周嶼淮之間不需要,偶爾還是會因為本能反應注意言辭。
裴溪擺開架勢道:「是,我說的,我要是丑了也不見得你會選我。」
周嶼淮聞言順勢抬頭,問道:「那你覺得我眼光怎麼樣?」
裴溪不做聲,三秒後忽地聽笑了。
周嶼淮總是能用很多理由反問她,讓她說不出話,找不到答案,不是想讓爭個輸贏,反倒是想用這種方式避開爭執。
「開空調,有點熱。」
裴溪的嗓音帶著笑,下巴點了點控制開關的方向,好似什麼也沒發生。
「等等我來收拾東西,我聯繫了專家醫生,回了北海後先複查,然後搬我那兒住,我看著更放心。」
今天要回北海,裴溪還需要幾周才能拆石膏,不能一直在這兒耽誤著,周嶼淮說這裡的醫生他不放心。
畢竟北海紙醉金迷,荼蘼萬千。
是個什麼都不缺的地方,有人在那兒瘋魔一世,有人在那孑然一生。
很顯然,她都占了。
裴溪對周嶼淮這個主意並不滿意,她說:「我住家裡一樣的。」
周嶼淮彼時已經起身,扣上電腦。
「不一樣。」
他唇角微微彎,抿笑時總有種克制的禁慾感。
至於哪兒不一樣,周嶼淮沒說。
裴溪本想接著往下問,但對方一個打拐拉開了話題。
周嶼淮說:「哪裡不舒服就告訴我,別強忍著。」
「是是是,周總,你都說了八百遍了。」裴溪調侃他。
周嶼淮很怕在回去的路上出現意外,但目前的情況又不得不回北海。
意外會在一個地方發生,不過不會停留。
裴溪到機場挺順利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周嶼淮在做,劉總特意派了個助理跟隨,但被周嶼淮拒絕了。
他好像在試圖,讓她依靠他、相信他。
就像以前一樣。
...
裴溪在周嶼淮那兒養病,一直到拆了石膏後,裴溪腳踝扭傷當時沒有異樣,如果不是後來拍片,她自己也沒發現骨折了。
傷情不嚴重,拆了以後的第二周已經能正常走路了,北海入夏溫度像是沒有上限一樣。
恢復工作那天,方楚來了趟工作室。
裴溪之前清理特殊現場認識的方楚,北海市公安刑警副隊長,初次遇見的時候,對方齊肩短髮英姿颯爽。
不管站在哪個角落,腰板都是挺得筆直。
裴溪做特殊現場清理,免不了與他們打交道,一來二去久了,能不能越過某層關係成為朋友,看的其實都是一種感覺。
今天方楚是來看她的,在許默那兒聽說她受了傷。
帶了些她喜歡吃的水果,還有小蛋糕。
客氣話說的是:「這家蛋糕店新開的,我不知道你習不習慣這家的口味,你試試,不好吃我下次換一家。」
裴溪看她一眼,笑道:「怎麼我走了一趟,方警官變得這麼生疏了。」
方楚跟著笑,不過笑容很淡,平時都是嚴肅過多。
便裝的方楚個子高挑,腰往桌角一靠,傾斜腦袋問她:「你怎麼跑這麼遠去玩,旅遊之前不看天氣預報的嗎?」
「去辦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