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萬苦終於到家。姚鑰將柯禮安置在沙發上,自己則去倒水。
柯禮大喇喇地陷在軟軟的坐墊里,腦袋昏昏沉沉的,傷口火辣辣的,心裡卻甜滋滋的。自己正大光明的進來了。真是了不起。他在喉嚨處情不自禁地發出小狗才有的哼唧。
「人呢?」 他看不見姚鑰,大聲喊。
姚鑰提著水壺趕出來:「怎麼啦又?」
柯禮歪著腦袋看她,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角笑意盎然。就是這個人類姑娘來接我回家的。她忙叨叨的樣子真的……可愛得像個飛盤。
姚鑰卻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
他的手臂放在沙發背上,大爺一樣的坐姿。然後他低頭看見自己的尾巴。
那條大尾巴靜靜地躺在沙發上,同他共享這軟墊。他瞪了半天。手發抖地指著那尾巴:「咦,怎麼有條尾巴。」 隨後掩面,顯得不敢相信,他說:「一晚上不見,你竟然帶別的狗回家了。」
姚鑰驚呆了:「你在說什麼呀?」
柯禮拎起自己的尾巴出聲質問:「那你告訴我,這是誰的尾巴?怎麼會出現在你的沙發上?這個毛色和手感與我的簡直沒法比!你有沒有品味??」
「你們人類有句詩說,曾經滄海難為水,摸過我的尾巴,其他的尾巴你竟也還看得上??」
姚鑰暗暗好笑,故意說:「就算是別人的尾巴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你既不是我老闆,又不是……」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柯禮用手背使勁擦眼睛,小狗的哼鳴聲又起。他臉上有道血淋淋的傷口,胡亂擦會感染的。
姚鑰趕緊改口道:「別哭了!你好好看仔細,那是你的尾巴。」
「我不信。」 柯禮的眼睛直直看她:「就騙我好了,人類最喜歡說謊話。我早該知道的。」
他跟那尾巴較上勁了,越看它,它越耀武揚威似地搖擺。甚至還搔到他的下巴。太過分了簡直,他突然生氣,抓起它就是一口咬下去。
「嗷嗚——」 他疼得不禁狼嚎出聲。
姚鑰嚇了一大跳。這男人簡直失了智。怎麼會這樣?
她以為他會生氣,結果柯禮說:「太好了,是我的尾巴。不是別人的尾巴。」
柯禮疼完,換了副心滿意足的表情,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尾巴重新放好,拍羽毛枕頭那樣拍了拍,隨後開始傻笑。邊呵呵笑邊暗自複述:是我的尾巴……它漂亮又蓬鬆……美麗又高貴……
姚鑰看他注意力全在稱讚自己的尾巴上,趕緊轉身去給他拿毛巾。
她搬了小凳坐他面前,用擰乾的毛巾幫他擦身上和臉上的傷口。這點傷和他之前的沒法比,所以她也只是將血污拭去。犬族恢復能力都強,他自己說的。
男人非常乖。被擦擦時還閉著眼睛。等到姚鑰說好了時,他又伸出手,將手掌攤開:「這裡也受傷了。給我弄。」
手掌里嵌入了很多碎玻璃渣。
姚鑰只覺得額頭上神經一跳,那些小渣子密密麻麻,傷口不深,但看著很嚇人。她用夾眉毛的鑷子幫他把手上的碎玻璃碴一個個挑出來。
「疼不疼?」 她下意識問。柯禮的手掌攤在她眼前,另一隻手則支在下巴上,笑眯眯地看姚鑰的臉。還吹她的眼睫毛。姚鑰瞪他,他才停止。
「疼。」 他說。
姚鑰哼了一聲:「可你之前和那些犬族打架,也沒見你叫疼。」
「那是不一樣的。」 柯禮慢悠悠說:「被貓抓是最疼的。」
「有什麼區別嗎?」 姚鑰看他,結果發現兩人離得好近。柯禮的眼神直勾勾的,像在看一盤肉,或是別的什麼。她趕緊把目光垂下來。
「被貓抓心裡委屈,心裡越委屈,身上越疼。」 柯禮說。
姚鑰覺得很好笑:「那和狗打架不委屈?」
「不委屈。」 他用那種醉漢獨有的認真語氣一板一眼地給她解釋:「和狗打架要麼是逗著玩,要麼是解救他們。但是和貓打架,純粹是看他們不順眼。」
「人家怎麼就惹到你了。」 姚鑰撇撇嘴。
「他們說我們犬族很蠢,盲目地愛著人類。對人類無緣由地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