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哦。」 姚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哦好的。」 柯禮十分坦然:「我就是隨便一問。可我的這個頭啊,它好暈。」
「你洗不洗?」
「我進去了。」 柯禮轉身進去。
姚鑰趴在門邊聽裡面動靜,水嘩嘩的。然後一聲狼嚎傳出:「噢噢噢——」
她拍門:「怎麼啦?」
「水好燙!幫我調一下!」 柯禮喊。
「你你你……先把褲子穿上!」
姚鑰進去時,柯禮正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身體。男人的頭髮已經打濕,老老實實穿著褲子,上身卻不著寸縷。
「哎!你怎麼不穿?」 姚鑰叫道。
「我穿褲子了。」 柯禮面沖她。
「我說上半身!你上半身怎麼光著?」
「你只說讓我穿褲子了……怎麼樣,我的身材不錯吧?這是得過世界牧羊犬金獎的身材比例。哪天變成狗讓你摸摸。線條和毛髮都堪稱頂級。人類摸我是要付錢的,看我也是要付錢的,錢還不少,你應該付不起。」 柯禮指指自己的胸膛和腹肌。
「不用了謝謝。你到底洗不洗?」 姚鑰揮手婉拒。
「你幫我洗個頭吧。」 柯禮說。
男人哈著腰就著水池,手臂上的線條隆起,很是費勁的樣子。他讓姚鑰幫他沖沖頭髮。溫水順著他的黑髮流下。
柯禮叫:「水都進我耳朵里了!!我要聾了!」 他瘋狂甩動耳朵。甩了姚鑰一臉的水。姚鑰此時已經麻木,一把按著他的頭,飛速地幫他把頭沖好,給他裹了條毛巾。
柯禮出來時還在晃耳朵,嘟囔著說:會發炎的。
一番折騰後,等柯禮終於上床,姚鑰吁了口氣。她給他蓋上被子睡覺,柯禮的雙手抓著被子邊沿,被子蓋到下巴處,兩隻尖耳朵壓在枕頭上。他的大尾巴搭在床邊,十分愜意地在空中轉圈。
姚鑰伸手幫他把尾巴塞進被子裡。
「搖搖。」 柯禮閉著眼睛說。
「嗯?」
「你可以……摸摸我的尾巴嗎?我頭很疼,想睡但是睡不著。」 柯禮的聲音很輕,更像是噫語,帶著點期待。
姚鑰心想送佛送到西,外加上心沒來由地一軟:「好吧。」
女孩的手順著他毛髮生長的方向一下下捋著,弄得他痒痒的,尾巴尖傳來一陣陣酥酥的感覺。就好像有人在拿羽毛拂他痛得要裂開的後腦。
就這樣,在酥麻和頭疼的交織中,柯禮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36章 被丟下的那一個(五)
柯禮已經醒了有一會兒了,他非常安靜地看著姚鑰臥室的天花板,一動不動。
房間裡的任何響動他都聽得一清二楚,比如,廚房裡姚鑰正在小聲哼歌——鍋鏟敲打鐵質鍋底——抬手拿鹽——每一粒鹽巴落入鍋中的聲音……這種生活化的聲音令他著迷。他會在想,任何一個人類的普通家庭都會有這樣的聲音吧。
之前姚鑰的到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可是他總會在書房支起耳朵去尋找這個人類姑娘的足跡:她又在和誰說話了?她又在鼓搗什麼東西?為什麼她總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可以去做?然後在她視線投過來時及時地垂下眼睛,裝作無動於衷。
一開始他甚至產生了嫉妒的感覺。人類的生命短暫、脆弱,人類三心二意,很難執著,可正是因為這樣,他們的一生可以追求很多東西,可以為很多不同的事物笑和哭。
犬族很不同。包括他在內的犬族幾乎都是執拗的,認死理的,漫長的一生只追求一件事、或是一個人,並不會因此感到乏味和困擾。犬族的情感也十分單一,幾乎全是圍繞著人類的。如果沒有人在,很多犬族可以發一天的呆,他們可以一整天都用來等待一個人。即使那人死了,犬族也會終其幾百年的餘生愛著那人。這樣的宿命就是枷鎖。
曾經柯禮覺得自己是清醒的,是幸運的,是理智的。自己對人類的敵意使得自己沒有被任何人類蠱惑。自己不從屬於任何一個人。可是現在,他有點不確定了。隱隱的害怕中還帶著迷茫。他現在用越來越多的時間來觀察一個人類姑娘,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