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動作比上午熟練,但也更沉默和疲憊。油菜栽得很密,感覺自己割了半天,但直起腰看看才前進了一米多,讓人崩潰。
但沒辦法,任務放在那裡,沒有人可以替自己干,今天不干明天也得干,再崩潰也只能一棵一棵地割下去。
蒼耳是班上進度最快的人之一,小黑和羅桑也在下午齊頭趕上了。
她幹著幹著,直起腰喘口氣,這才驚覺太陽已經偏西,它最先漾出一圈耀眼的金紅色,隨後一層層向外暈染,從金紅到橘紅再到粉紫,色彩豐富而神秘的天幕蓋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比美術書上看到的任何一幅畫都要美。
蒼耳有點想落淚。
這時,小祝老師和鄧老頭交流一番之後,用喇叭對著地里的學生大聲喊:
「今天差不多了,各組把自己割的油菜收集到一起,等拖拉機來收。班上有沒有會開拖拉機的同學?」
鄧老頭不屑道:「拉倒吧,就他們還拖拉機,我還是自己……」
他話音未落,就看到地里一男一女同時高高舉起手:「我!」
拖拉機大賽雙傑再聚首。上次比賽結束後,蒼耳乾脆也去考了一個拖拉機駕駛證,打算在忙農時節出去村里幫忙收割、播種,聽說很賺錢。
蒼耳和羅桑開著各自的拖拉機到地里,同學們將割下來的油菜一摞一摞裝到拖廂上,很快堆成了兩座小山。鄧老頭原本還以為他們在誇口,直到見他們真的把拖拉機開進地里,這才刮目相看。
作為拖拉機雙傑的小組夥伴,陶美兮和小黑享受了特殊待遇,得以坐在駕駛員身邊,跟車回去。夏宇添則打著幫忙的旗號,硬擠上了小黑的車,縮在油菜堆里。
兩輛滿載的拖拉機一前一後行駛在路上,風撲到臉頰上,把汗吹乾。勞累了一天的身軀終於得到舒展,天邊的紅霞映得每個人的臉都黑黑亮亮的。
此情此景,讓夏宇添忍不住又高歌一曲:「日落西山紅霞飛,壯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
軍訓練過的紅歌人人都會唱,雖然覺得夏宇添傻氣,無奈這曲調太有號召力,他剛開了個頭,剩下四個人都忍不住跟上。
「胸前紅花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mi sou la mi sou,la sou mi dou ruai,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雖然下午的效率提高很多,但距離完成收割任務還早,也就是明天早上要四點起床繼續收。學生們哪幹過這種強度的活兒,一天下來已經累癱了,聽到第二天要四點起來,哀嚎聲一片。
祝江表示了同情,但後面幾天接連著都是大太陽,如果油菜再留在地里暴曬,等到收割時損耗率會非常大,影響實驗結果。好消息是明天收完油菜後,需要將它們暴曬兩三天,這段時間可以休息。
大崩潰過後,眾人只能接受現實,上樓搶淋浴頭洗澡。
蒼耳已經困得站著都能合上眼,卻被陶美兮扯著,一直等到所有人洗完了,才去浴室洗澡。這是她最後的底線了,她絕不能跟一群不熟的人赤身裸體站在一起。
夜深人靜,兩人隔著一道門板,邊搓一身臭汗邊聊天。
「你今天太厲害了,我看那個姓鄧的老頭都不一定比得過你。」陶美兮真心實意夸道。
「人家都多大年紀了,這不是欺負老年人嗎。你也很厲害,一整天都堅持下來了,我真怕你中途跑路。」
「放心,說好陪你們到端午的。」
蒼耳突然不困了,一下子醒了神。這幾天來到新地方的新鮮感和勞動的疲憊讓她暫時忘了這件事,但陶美兮的話又把她拉回現實。
是啊,距離端午沒有幾天了。
「你就不能不走嗎?」蒼耳冷不丁問,「馬上就要分專業了,你不學獸醫,可以留下來學農學,對呀!又不是一定要學獸醫,這樣的話我們還能繼續在一個班。」
蒼耳為自己突然想到的好點子拍案叫絕,但陶美兮沒說話。
沉默片刻後,她說:「我知道,可是我是為了學獸醫才來這裡的,我瞞著爸媽、騙他們我還在國外,都是為了那個夢想。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我覺得自己做的事很沒意義,很好笑,你明白嗎?」
蒼耳心裡在尖叫我不明白!!但沒說出口,只能報以沉默。
「我很羨慕你。」陶美兮突然說。
「我?」
「嗯,我覺得你是那種,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活下去的人,就算明天世界末日了,你也能想辦法帶著我們逃命。大家也都很喜歡你,老師和同學。不像我,如果你沒來的話,我連一個朋友都交不到。」
「可是……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
「我覺得你心裡知道,只是腦子還沒想清楚。不用著急,做著做著自然就清楚了。」
第48章 老頭樂
冷知識,凌晨四天的天,居然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