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如今他是大慶赫赫有名的丞相了,卻還是慢了一步。
公主救了他,他卻救不了公主。
這是一直插在他心頭的一根刺。
長寧沒想到賀裕
庭竟然是這麼想的。
她沉默半晌,低聲道:「這本就與你沒關係,你不必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我救你的時候並沒有想要你的回報,再者說,你當初在我身邊這麼久,若說報酬也早已經還清了,我既已經讓你回到大慶,我們便算是銀貨兩訖了。」
這麼說太過直白,但當初的嘉陽確實是這麼想的。
她救下賀裕庭本就沒有費多大勁,當初的嘉陽長公主,要什麼有什麼,只不過是救下一兩個走投無路的人,對她來說就像瞧見了路邊的貓兒狗兒一般,救便救下了。
若不是後來發現賀裕庭在政事上的敏。感性,她都不會讓他留下,讓他做她的幕僚。
卻不想她的無心之舉,卻被他記到如今,更甚之,成為了他來大慶的執念。
「銀貨兩訖?」賀裕庭笑的蒼白。
長寧有些不忍,「你也不要這麼想,你瞧,你如今不是幫了我許多嗎?若不是你,我哪有那麼容易進宮,做我想做的事?」
「可是我恨!」賀裕庭激動的攥住她的手:「祁旻這樣辜負你,太后那樣對你,那樣對大涼,你想報仇是不是?我幫你,公主,臣可以護住你了,你想做什麼讓臣替你去做,你不用進宮,不用接近陛下,我可以幫你!」
聽著他語無倫次的話,長寧心口一跳。
這些話萬一傳出去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長寧下意識捂住他的嘴,「別亂說,你喝醉了!」
或許是藥效慢慢上來了,賀裕庭慢慢闔上了眼。
長寧狠狠鬆了口氣,這才放下了手。
賀裕庭睡得並不安穩,長寧吩咐了長隨好生照看,才落荒而逃似的回了竹園。
月光下,滿院的竹子在風中搖曳。
一片竹葉飄到長寧鬢間,長寧伸手取了下來,指間摩挲著竹葉的紋路。
有多久沒有想起從前了?今日賀裕庭說起的那些過往竟一瞬間讓她感到恍然,從前在大涼的那些日子在這一刻讓她覺得像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一般。
熟悉又陌生。
從前的嘉陽長公主又何嘗不是呢?早已經面目全非了罷。
新露看了眼天色,道:「起風了。」
長寧嗓音很淡:「是啊,起風了。」
「瞧著倒像是要下雨了,主子,早些回去歇著吧。」
長寧有些疲憊的推開內院的門,下一刻,她鬆散的眉眼陡然凌厲起來。
有人。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風,長寧下意識想出手,在準備出手的那一刻,她卻聞到了熟悉的龍涎香。
身後的人將她親昵地攬進懷裡,奪過她手中的竹葉。
「竹葉鋒利,寧寧怎麼如此不小心?瞧你,手都割破了。」
屋內只燃了一隻燭火,燈芯明明暗暗,長寧看不清他的神色。
祁淮捧著她的手,垂著眼。
下一秒,他低頭,將她手腕上的血珠一一抿進唇間,舔舐乾淨。
長寧僵在了原地,望進他的眼底。
男人眼底墨色翻湧,像是壓抑著什麼情緒,下一秒就要將她卷進深淵。
「慌什麼?寧寧剛剛從哪兒來?嗯?」
第39章 齊國「大涼使臣覲見!」
第三十九章
男人的唇薄而燙,觸感從手腕一直酥麻到心底。
長寧沒忍住顫了顫。
「您怎麼來了?」
祁淮不說話,看了她半晌,倏而牽住她走到床榻邊,拿出玉肌膏,仔細地替她上藥。
男人低垂著眉眼,長寧就這麼看著他給自己上藥,不知為何,心底忽然軟到不可思議。
她忽然抱住祁淮。
祁淮僵著身子,好半晌才抬手,將她整個人攏進懷裡。
「夜裡涼,大半夜瞎跑什麼?瞧瞧你,渾身冰冷,」祁淮點了點她的額頭,淡聲說:「竟半點都不顧著些自個兒的身子。」
長寧:「表兄和萱表妹都病了,我總得去瞧瞧——」
說著,她頓了頓,才道:「我到京都這些日子,都是表兄在照顧我,而萱表妹雖然嘴上厲害,其實心底也是個柔軟的,此番發生這些事,丞相府里又沒個女眷,我自然得多陪陪她。」
祁淮眸色淡淡,「不放心便讓人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瞧瞧。」
他抬眼,平靜地說:「朕都沒捨得讓你做這些。」
「不過——你說的倒是實情,賀卿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了,這丞相府怎的還沒個女主人?總不可能每每都要朕的女人拋下朕替他賀裕庭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
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