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清楚,事實上他已經打擾到她。他不應該明知她在工作還非得過來。
但飛機落地這片異國土地之後,再多的理智也無法抑制他第一時間來見她的洶湧衝動。
只是來見她之前,他先去酒店洗掉渾身的風塵僕僕,以清爽整潔的面貌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想著,先看她一眼,其他都等她結束工作再談。
可他隱匿在人群中,她不期然和他對視上,他又想,既然她發現了他,那他先和她打聲招呼。
一步步,得寸進尺。是他都陌生的他自己。
「你先忙。」說完周時寂就跟著王遠走了,防止他的自控力再次失效。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林蟬才後知後覺地自乾澀的喉嚨里擠出一個「嗯」。
她的心緒無法再平靜。
她如同踩著棉花,暈乎乎的。或許她真的中暑了。
繼續忙活兒了約莫一個鐘頭,離開漢語言學習中心的時候,林蟬質疑方才見著周時寂的真實性。
不過很快她又一次入耳周時寂的聲音。
周時寂在和王遠交談——
「你沒提前告訴小林,我可以理解為你要給小林驚喜。犯不著連我都瞞著。我接到你電話時都嚇死了,琢磨這也不是愚人節,你幹嘛跟我開玩笑。」
「不瞞你,跟告訴她,有區別?」
「……我的嘴巴什麼時候不嚴實過?」王遠鬱結。
「我私人行程而已。提前告訴你,你如果小題大做,我壓力也大。」
「行,明白,你只是休探親假,不是突擊視察。」
探親假。一般探的「親」指父母或者配偶。
王遠顯然是戲謔之語。周時寂和她也確實並非配偶。三個字仍舊如小石子落入林蟬的心湖,盪起輕微的漣漪。
而她沒聽到周時寂否認。
雖然不是故意,但實屬偷聽行徑。林蟬後退一段路,和原先落後的同事會合,然後假裝剛剛走出來的樣子。
周時寂和王遠齊齊回頭。
後者迅速掀滅抽到一半的菸頭,讓林蟬開車載周時寂,他喊走林蟬身邊的同事,去了兩位保鏢的車子。
林蟬挪步到周時寂跟前,略微侷促:「不是說先走?」
周時寂說:「嗯。」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
林蟬感到恍惚。類似雞同鴨講的對話,以前時常發生。
不過這個「以前」,得追溯到他們分隔兩地之前。
而分隔兩地,發生在四年前。
原來他們已經四年沒有見過面了。
頭兩年林蟬在國內,還會數日子,來了N國她什麼時候開始忘了數的,她自己都記不得。
見面,和隔著手機視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