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天光徹底大亮前乘著一條渡河的漁船離開了這座城鎮,暫時到另一個比較偏僻的小鎮子先落了腳。
容臣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兩人找到了家米粉店準備隨便吃點再做打算。
「肝臟不吃,豆芽不吃,羅勒葉還不吃,這些年你都是怎麼在這一帶生活的。」容臣細心的給賀庭那碗粉挑出部分食材出來,「乾脆回去開個麵包房專門做麵包算了。」
「所以我從小就跟你說不要挑食了。」
「那你也沒有以身作則吧。」容臣用湯勺撥開粉湯上的油層,舀了一勺送到賀庭嘴邊。
賀庭慢慢抿干後拿起了筷子,「好了,我自己能吃。」
兩個人儘可能吃得比較快了,畢竟現在容臣不能在人堆里太扎眼。
吃完以後兩人又繼續趕路,雖然沒有目的地,但是這樣一直在路上的感覺會讓他們感覺到更加安心,至少不是坐以待斃的感覺。
好在一路上都有林子,否則這種高溫天氣沒走幾步估計都要中暑。
容臣遠遠望見了什麼,「好像前面有個加油站,我去買水,你在這裡坐等我吧。」
「我去吧。」
「不用,你坐著吧,過去一段路都得曬太陽,我跑得快,」
「……好。」賀庭點頭,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錢包遞給對方。
容臣當時跑得急,身上沒帶幾分錢,以至於這兩天都沒吃過東西,他揣著錢包正準備走時又不忘去摘了一片寬大的海芋葉給賀庭墊好才讓對方坐下。
其實容臣還是挺擔心的,因為他臉上打疤太特別和容易給人留下印象了,幸好加油站里的工作人員都沒人注意他,零售店裡的老闆也在專心看電視沒理會他,他去冰櫃裡拿了兩瓶水,又拿了點其他吃的。
然而他打開錢包找錢時,卻稍稍怔了一下,應該是放照片專用的透明夾層里,此時卻折放著兩枚一槓兩星的軟式肩章。
傍晚時他們又走到了一個更加破敗的鎮子,賀庭穿的是皮鞋,走了一天估計不太好受,容臣便建議今晚先在這裡過夜了,
不過這個鎮上只有一家小旅店,賀庭不敢用自己的證件登記住宿,他和前台磨了很久,拿到厚厚一沓錢的坐班前台才拿了自己的證件給他們開了一間房。
但是這房間的環境不怎麼好,牆壁都霉了,被單也是洗得發硬發黃的,擺放在床下的一雙藍色男士拖鞋上還積著污垢,光是遠遠看著就好像能聞到臭味了,衛生間也很狹窄,進門後就在手邊,那沒刷乾淨的蹲廁和外面的公廁差不多,不僅如此,整個房間裡還飄著一股下水道和劣質香薰混合發酵後的腐爛味。
容臣很確定賀庭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住過這麼簡陋的地方,或者說是踏足都沒有過,可是今天因為他,賀庭卻要跑來這種地方受苦落難。
「坐下歇會吧。」賀庭很是淡然道。
「好。」
說完,容臣又連忙脫下身上的衝鋒衣墊到床上,「坐吧。」
賀庭想說什麼但還是咽了回去,並安心的坐到對方的衣服上。
容臣過去開了窗,試圖讓裡面的味道散出去,這會兒天已經黑了,房間裡還有點悶,他又開了風扇,因為裡面沒有空調。
他想去拿張毛巾給賀庭擦擦臉,但是想想那毛巾對方估計也接受不了,賀庭坐在床上翻看了一下手機,目前什麼消息都沒有,反而讓他覺得更提心弔膽。
「走一天也累了,洗洗休息吧。」賀庭建議說,「不知道有沒有熱水。」
「你要在這裡洗?」容臣意外問。
「再不洗就兩天沒洗澡了,要發臭了。」
容臣都不敢想賀庭的這個決定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可是……」
「沒事,人生重在體驗。」
賀庭說完這句話就準備伸手去拿床底下的拖鞋,但是最後還是沒能耐摸上去,他尷尬的抹了抹臉,「我出去買兩張毛巾,你在這裡等我,別亂跑。」
「好。」
賀庭回來很快,但手上的東西卻很多,除了毛巾拖鞋等洗漱用品以外,還有一些食物和水以及換洗的襪子內褲,他甚至還買了個背包。
果不其然,這洗手間裡真沒熱水,水管里出的自來水還有一股鐵鏽味,容臣撕開袋裝的沐浴液替對方抹到背上時又發現賀庭的後頸一圈都曬傷了,皮膚已經紅腫到毛孔粗大了。
感覺到身後人突然沒動靜了,賀庭正想問怎麼回事,卻先聽到了背後傳來的一陣陣啜泣聲。
賀庭連忙把手上的泡沫沖乾淨,給對方抹了眼淚,「怎麼了?」
「我……想去自首了,1...f…」容臣垂著眼帘說道,他怕對方聽見,又怕對方聽不見的重複了一遍:「我要回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