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中的下人素來都是沉穩的,尤其是如今這府邸里,尚還處於喪期,更是謹言慎行,這般在府中奔跑是不可能出現的,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令他們惶然的事......
叩叩叩——
敲門聲從門外傳來,略微急促的喘息聲在屋外迴蕩,楚延琛眉心一跳,沉聲開口道:「進來。」
吱呀一聲,推門而入的是府中的小廝,看著年紀不大,是跟隨在府中總管身邊的小廝。
「公子,宮中來了旨意,召公子進宮。」
「進宮?」嚴程明眉眼一沉,他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這個時辰,此時召楚延琛入宮......他的心頭湧起一抹不祥的預感,轉頭看向楚延琛,小聲道,「公子,這個時辰,陛下召您入宮,怕是不大妥。」
那一名小廝青澀的面容帶著些許不安,他看了一眼楚延琛,輕聲道:「府外宮中來了車馬,等著接公子進宮。」
也就是說來的不僅僅是傳話的內侍,既然派了車馬來,那必然是派遣了禁衛一同前來的。是接人入宮,還是押人入宮,便就是看他的反應了。
楚延琛凝目看著小廝,半晌之後才開口問道:「來的公公是哪一個?」
小廝低著頭,他輕聲回道:「聽總管喚前來宣旨的公公......為高公公。」
楚延琛垂下眼,他緩緩笑了笑,轉過頭對嚴程明道:「嚴先生,如今無論是妥,還是不妥,我都必須要進一趟宮的。陛下既然將他身邊最為得力的高公公派了出來,便就容不得我推辭了。」
「但是,公子,現下這個時候,陛下召您......」嚴程明面上的神情很是凝重,楚延琛如今的地位並不一般,尤其是在得到太子薨逝的消息之後,作為楚家新一任家主的楚延琛所處的境地就更加敏感了。
楚延琛面上的神情淡淡的,他同嚴程明對上一眼,而後開口道:「倒也不必那麼擔心,這時候,謝家的事還沒了結,陛下不會那麼急著對我動手。便是要動手,也不可能如此光明正大。」
「陛下應當沒打算再迎來一場新的動亂。」
言罷,楚延琛便就朝著屋外行去。
「公子!」一道急促的聲音從長廊的另一頭追了過來。
楚延琛頓了頓腳步,他轉過頭,只見武平一臉煞白地匆匆跑來,面上的神情略微驚慌,三兩步間就來到了楚延琛的面前,大抵是太過匆忙,素來守禮的武平連躬身行禮都未行,便就伸手將手中一張紙條遞送了出去。
「公子,出事了。」武平的唇微微顫抖著,雙眼裡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似是憤怒,又似哀傷,他的話語略微發顫,「公子,人在宮中......」
楚延琛低頭看著那一片薄薄的紙條,那上邊的字寫得很潦草,寫下這條消息的人似乎很匆忙,或許當時的心情也是很慌亂的,而落在紙上的消息,卻也是令人心顫。
『公主回宮,早產。』
不過是短短几個字,撞進楚延琛的眼中,狠狠地砸在他的心頭,他握著紙條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輕飄飄的紙條幾乎要拿不住,雙眼裡透出一絲的茫然,在這一刻,楚延琛的面色變得異常蒼白,他勉強壓下心頭紛亂的思緒,顫聲道:「消息,哪裡來的?」
武平的眸中閃過一抹悲憫之意,他吸了一口氣,道:「是宮中的吳太醫讓人送來的。」
楚延琛將手中的紙條揉成一團,而後用力一捻,那一道紙條便就成了粉末,一點點地隨風飄散,他看著隱沒入風裡的粉末,而後一臉冷靜地道:「我知道了,武先生,你且按照我先前同你說的計劃去行事,給江南道的齊家遞消息。」
「是。」武平看著楚延琛平靜地轉身往前走,他深深地對著楚延琛躬身一禮,道,「公子,請多保重。」
楚延琛面上的神情淡淡的,眼底洶湧著些許情況,但很快都被淹沒在心裡,他抿著發白的唇,腳下的步伐不疾不徐,只是緊握成拳的手,顯露了他的些許情緒。
只是等到他行至府門的時候,他面上的情緒已然是完全收斂了,半分看不出絲毫的起伏。
「高公公。」楚延琛帶著笑輕聲喊了一句。
高公公看到楚延琛的身影出現,他便躬身一禮,而後恭敬地道:「駙馬,陛下有請,還請您隨我等入宮。」
楚延琛看了一眼府門外的車馬,以及隨侍在旁的禁衛軍,他扯了扯唇角,開口道:「陛下若是有事,派個人召臣入宮便是,何必辛苦高公公親自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