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溯看著上空的木樑,重新陷入回憶。
他等到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
在笑罵聲中,孩童時期的林樾絲毫不懼,嬉皮笑臉地將魚湯遞到易溯面前:「易仙師你快嘗嘗,我最拿手的就是做魚。」
他說的不錯,他確實最擅長做魚。
鴉青也沒有說錯,確實好吃。
……
再後來,記憶中的孩童身量高了不少,那日春光無限,纏繞在兩指間的紅綢,後來成了系在藥瓶口的存在。
零碎回憶占據易溯的世界,分明只是窺探到原主記憶的一角,心口傳出的鈍痛卻令易溯無法忽視。
到底是多深的情意和執念,才會變得如此這般?
易溯艱難地舉起右手,他還沒有領悟到體內蘊藏的仙力。如今他不過是肉體凡胎,連最尋常不過的淤青都無法自愈。
青瓷藥瓶在他手中翻轉,也正是因為牽動傷口,手指不可避免有些顫抖,影響了他探查的視線。
易溯費力地撐坐起身,好半天才在藥瓶下方看到極小的兩個字:斷情。
原主想要斷七情六慾來躲避情傷?
易溯眉頭越擰越緊,最終還是將它藏在前襟。
解鈴還須繫鈴人。
「自古以來情字最難解,痴情人……拆CP?肯定要拆,管他主角什麼的,不拆個七零八碎我就不姓易!」
他起身拍落衣衫上灰塵,定定地望著面前混亂,很快便下定決心朝屋外喊道:「鴉青,照我說的去做……」
*
林樾在房間內做了什麼,慕容身為他的親傳弟子是一點也不知曉。
按照劇情來說,慕容理應備受林樾寵愛,實則不然。
林樾與慕容最親近的動作,僅僅停留在圓台上用靈力扶住了受傷徒弟。
儘管林樾心底有個聲音不斷提醒自己要喜愛慕容,可身體本能卻不願近距離觸碰。
他隱約覺得,他在等一個故人,但不是慕容。
天邊剛亮起白光,慕容就抱劍帶著一連串哈欠出現在庭院。
他曾經身為全職作者,怎麼可能會起這麼早?!晚睡晚起已經是他的生活習慣,結果穿個書還要早起練劍,誰能有他這麼慘的命?
上帝視角沒了,這裡的一切都與他曾經寫的劇情不符,他除了遵循林樾布置的一系列任務,別無他法。
這個世界一個人太無聊了,他要再好好探尋一番——他就不信沒有同鄉人。
慕容不情不願地拔出劍刃,剛擺好起手式,遠處突然傳出幾聲鴉鳴,下一瞬他眼中被驚喜填滿。
【CP契合度:1,請宿主多加努力。】
慕容的瞌睡徹底消失,連揮劍力度都大了幾分,劍法飄逸,長發翻飛,動作迅捷令人眼花繚亂。
破空之音短暫急促,還未完全顯露出便又被下一劍扼制。悄然回鞘,原先劍刃裹挾生出的風霎那間沒了支撐,消散得無影無蹤。
若是鴉青此刻站在一旁,定然一眼便能斷定——這劍法,是易溯最為熟練的一套。
易溯只收過一個徒弟,他此生劍法也只傳授給了那年初春闖進他世界裡的少年。
第6章 送禮
距離圓台比試的插曲已經過去了幾日,弟子們照舊在平日練習功課的地方認真修行,然而一則消息突然傳遍全宗上下——東峰門主易溯舊疾復發,閉關修養。
眾人皆以為是易溯曾經斬殺魔物留下的傷疾,只是感慨一番易溯的輝煌事跡並未多想。
可燭玄再清楚不過他這個小師弟。別說是傷痕,就算讓敵人觸碰到他衣角都是不可能的事。
八成又是因為情傷。
他忙完宗內瑣事,趁著黃昏弟子們紛紛歸居,他避開人群穿過小路來到東峰,正想進門就被鴉青攔在門外。
只見鴉青有些為難地撓撓下巴,恭敬道:「宗主,門主有令,不許任何人進入,恕我不能放行。」
燭玄聞言挑眉並未強行闖入,只是停在原地環顧四周:「那明日我喊侍童送來幾棵綠枝。」
他朝西側被枝葉遮蓋的角落瞥去,狀似不經意開口:「就種在那兒,會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