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一一記下後,命人送柳太醫離府,過了不久,丫鬟回來,她抱著袖爐,看著手中的古籍,眼也未抬問,「可否送至府外?」
她本是隨意一問,未得到回應。
溫憐抬眼看她,卻見丫鬟面色猶豫,遲疑道,「離開時,恰巧碰到魏姨娘,說近日也感染了風寒,讓柳太醫幫她看病,柳太醫如今正在魏姨娘房中。」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
「有了!有了!」
溫憐微蹙眉,方要讓丫鬟出門察看,恰巧芸兒推門走進,看向她俯身行禮。
「夫人……」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喉嚨忽然瀰漫鐵鏽味,溫憐拿起帕子抵唇,撫著胸口乾咳。
「魏姨娘有了身孕。」
溫憐咳嗽的動作一頓,大腦空白,胸膛煩熱不堪,好似有火在燒一樣。
忽得一股熱流湧上喉管,她慌亂俯身,血腥味溢滿整個口中,她手指顫抖拿開帕子,卻見本雪白的布料被鮮血浸透。
一旁的丫鬟見狀,慌亂上前扶住她,「夫人!」
「快來人啊!快把柳太醫喊回來!」
溫憐盯著帕子上的血,大腦越發昏沉,聽不清剩下的話,只記得丫鬟跑出去找太醫,芸兒站在一旁,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她,眼神還帶著幾分嘲弄。
昏迷中,她好似又做了一場虛無的夢。夢裡樹下的身影愈發清晰,溫憐向前走進,扯住那人的袖子。
那人手持書,轉身看她,眉眼溫潤,眸底滿是笑意,「憐兒。」
溫憐雙眸微怔,瞬間驚醒。
待月明天暗,溫憐撩起眼皮,頭昏昏沉沉的,宛若漿糊一般,理不清思緒。
不知睡了多久,手臂仿佛有千斤重,提不起力氣,她抬眸看去,卻見數日不見的男人此時伏在床上,緊握她垂在床邊的手。
由於寒熱未退,溫憐渾身上下如火爐一般燙,眼下看到宋子津,心也生出幾分怒氣。
溫憐闔上眸子,微微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卻不想驚動了他,握住她的手加重力氣,緊緊鉗制住她的手腕。
本沉睡的男人緩慢撩起眼皮,借著月色,抬眸看向她。
四目對視,他啞著嗓音低低問,「可還好些?」
見他醒來,溫憐索性扯回自己的手,沒什麼力氣地說,「一副爛身子,好不好又能如何。」
看了一眼她往回拽的手,宋子津不僅未放手,反而加重手上的力氣。他俯下身,迎著溫憐抗拒的目光,將下唇貼上她的額頭,感知她額間的溫度。
溫憐微蹙眉,方要推開他,卻被緊握手腕,動彈不得。
「還有餘熱。」
他說完,站起身向門外走去,低聲囑咐守夜的小廝幾句,才回來。
不久後,丫鬟端著一碗黃芪粥走了進來。
宋子津接過青瓷碗,餵至她唇邊。溫憐一直未吃東西,腹中空蕩蕩的,也有些餓了,小口吞下他餵來的粥。
黃芪鮮甜帶苦,粥中放了紅棗,苦味淡了些許,只剩下甜味。
溫憐只吃了半碗,便失了胃口,病殃殃抵著他的肩膀,連句話都不想多說,只是片刻又昏睡過去。
二天溫憐醒來,才從丫鬟口中得知,自己已經睡了兩天兩夜。
她喝下熬製好的湯藥,看著不遠處堆在桌面上的酒壺,眼神困惑,「那是什麼?」
丫鬟接過藥碗,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溫聲解釋,「是少爺命人拿來的清酒。」
「做什麼用的?」
丫鬟微微搖頭,「這奴婢就不知了,不過每日清晨少了一壺,好似是……」
「是什麼?」溫憐追問。
丫鬟抿唇,緩聲道,「好似是為了幫夫人清熱。」
她說完,臉色霎時紅了起來。
溫憐眼中困惑加深,不明白她為何忽然紅了臉。
到了晚膳,未等溫憐用膳,卻見宋子津風塵僕僕走了進來,罕見穿了一套白衣,不過邊緣褶皺,仿佛隨意扯出一件就換上了。
他走至房中,接過丫鬟手中的熱粥。丫鬟微微躬身,見怪不怪地退了下去。宋子津舀出半勺粥,待溫涼些許,才遞到溫憐面前。
溫憐本來還有些餓,可是看到他,不自覺想起暈倒前芸兒的話,忽然失了胃口。
她看著眼前的青瓷勺,又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眉眼冷峻的男人,垂眸輕聲道,「妾身已經用過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