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低垂著頭,將頭埋得更低,「說既未成婚,便算不得夫妻,直接下了口諭,命姑爺入贅公主府。」
溫憐每聽一句,渾身血液便冷凝一分,到最後好似失去知覺,「姑爺可領旨?」
小廝微微搖頭,「當時姑爺未應,可後來被陛下親自叫走了。」
溫憐聽完,徹底沒了聲音,直愣愣坐在原地。
「母親……」
耳邊傳來擔憂的聲音,溫憐垂眸,卻見霄兒皺眉看她。
溫憐努力平復思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先回房中。
溫霄珩未聽懂小廝的話,可看溫憐面色不對,知曉她想一個人獨處,雖不願走,但還是離開了。
溫憐心臟緊繃,忐忑不安,只覺整個人好似一副空殼子,滿腦子都是小廝方才的話。
心亂成一團,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府中等他回來。
可整整一個下午,徐逸之都未回府,溫憐苦守等待,只覺自己的七情六魄也跑了出去,整個人僵硬地坐在桌前,雙手緊緊攥著茶杯。
過了酉時,門外才傳來腳步聲,腳步沉穩,幾乎瞬間,溫憐站起身,推門跑了出去,開門一剎那,卻見徐逸之站在門前。
四目對視,兩人都沒有開口。
過了片刻,徐逸之才走進門,反手關上門,背靠著門站在溫憐面前,垂眸無聲地注視她,見她面色泛白,眼尾些許濕潤,他瞬間篤定道,「阿憐知道了。」
溫憐緊攥袖子,不知作何反應,只望著他微微點頭,很輕地嗯了一聲。
徐逸之笑了笑,又問,「阿憐還願嫁給表哥嗎?」
溫憐眸色微怔,面色蒼白,過了良久,才問,「表哥領旨了嗎?」
徐逸之聞言,面上笑意淡去幾分,沒有瞞她的意思,直接道,「陛下賜我宅邸,封我為侯,命我為吏部侍郎,黃金百兩……」
他一一細數,語氣算不上多熱切,說到最後,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柔聲道,「可前提是,讓表哥做公主的駙馬。」
「阿憐,你說表哥應不應該領旨?」
他把問題又拋了回來,未等他說完,溫憐眼眶便濕潤了,眸中懸著淚水。
溫憐垂下頭,微微搖頭,語氣不自覺哽咽,「我不知道。」
見她落淚,徐逸之沉默半晌,才撫上溫憐的下頜,抬起她的頭,讓她面對自己,低聲問,「那換個說法,阿憐想讓表哥接旨嗎?」
未等溫憐回答,他又盯著溫憐,認真道,「表哥想聽阿憐的真話。」
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溫憐徹底抑制不住心緒,淚水止不住下流,順著臉頰滑落在徐逸之的手心,她緊咬著舌頭,想要平復思緒,可腦袋昏昏漲漲的,根本無法冷靜。
「不願的,不想表哥領旨……」淚水全然下落,她微微搖頭,去抓他的衣服,想抱住他。
溫憐知曉聖旨不可違,可從私心來講,她不願和徐逸之分開。
徐逸之看了她半晌,抬手撫上溫憐的側臉,很輕地幫她擦拭淚水,「可若不接了這道聖旨,表哥抗旨不尊,就要前往百越任官,儘管如此,阿憐還願嫁給表哥嗎?」
「也願同表哥前往百越嗎?」
他捧著溫憐的臉,不斷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不說百越之地如今叛亂四起,有多危險,光是去百越的路上,山高水遠,都很難到達。
徐逸之垂眸注視溫憐,見她只是睜著一雙水眸直愣愣地盯著自己,半天沒有回答,他半闔眸子,方要離開,可未等轉身,就被人緊緊抱住。
溫憐上前一步,整個人完全靠在他懷裡,哽咽著悶聲說,「表哥去哪裡阿憐就去哪裡。」
她不想離開徐逸之,也不願他一人獨自去百越。
溫憐想一直陪在他身邊。
徐逸之身體僵硬,久久沒有回答,過了良久,才抬手攬上溫憐的肩膀,低頭吻上她的眼皮,笑說,「這可是表妹親口說的,不得反悔。」
溫憐埋首在他懷中,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會反悔的。」
溫府好事將近,本來眾人都期待這兩人的婚事,可一夜之間,府中上下全都安靜些許。
一陣細雨飄過,打在懸在半空的紅綢帶上,雨打飄零,幾隻綢帶斜斜滑落,險些墜在地上。
溫憐隔日被溫昀叫到書房,知曉了徐逸之抗旨的事情。
溫昀站在那裡,身形削瘦,一夜之間好似也疲憊些許,他把之後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溫憐。
同徐逸之說的一樣,三月末他便要離京,遠赴百越。
溫昀問她,是否還願嫁給徐逸之。
溫憐抿著唇,沒有多加思索,直接屈膝跪在地上,垂眸低聲道,「父親,女兒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