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腳步聲停止,侍衛們喚了一聲徐大人。
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溫憐身體一僵,霎時看向齊望陵,用力扯自己的手。
齊望陵卻沒有鬆手的意思,依舊笑著看她。
徐逸之方才進宮,見了陛下。
人倒在一群宮女懷中,眉眼渾濁,明顯犯病還未清醒,一眾吏部大臣守在一旁,過了許久,安貴妃走了過來,傳陛下的話,命他們退下。
幾人被戲耍一通,只輕聲低語幾句,便各自回去了。
徐逸之離開時,一個太監早早守在殿外,說太子殿下召他前去議事。
書房門前,徐逸之推門走進,抬眸看去,卻見齊望陵獨自一人坐在桌案後,手執奏摺,不過……左臉清晰地印著指痕,好似方被人打了。
他上前拱手行禮,剛要抬眸時,目光落在桌布下隆起的輪廓,眸色微怔。
「徐卿。」
齊望陵放下奏摺,笑著喚了他一聲,眸中笑意不達眼底。
徐逸之看了眼他臉上的紅色指痕,又看了眼桌下的隆起。
如今在京城中,能把手打到當今太子臉上的人……
徐逸之垂下眸子,忽然明白為何皇帝急召,卻又無事相談了。
「不知殿下召臣前來所為何事?」徐逸之淡聲道。
「只是敘舊罷了。」
齊望陵笑著同他交談,一些陳年舊事也被他拿出來閒談。
徐逸之簡單回了他幾句,算不上多麼熱情。
他坐在一旁端著茶杯,目光卻一直落在隆起的桌布上,眼見「隆起」顫抖不停,明顯身子麻了有些忍不住了,徐逸之放下茶杯,同齊望陵告辭。
「夫人尚在家中等候,若無事的話,微臣先告辭了。」
話音剛落,「隆起」霎時僵住。
齊望陵也未多言,又交代幾件事情,才命他離開。
好似知曉他要走,桌下的「隆起」也挪動一步,墨綠衣角露在外面,無聲昭示身下人的存在。
徐逸之又瞥了眼那片衣角,才行禮告辭。
書房門方闔上,溫憐便從書桌下鑽了出來,她癱坐在地上,撫著發麻的雙腿,眉頭緊鎖。
溫憐扶著桌案想要站起身,可雙腿好似有螞蟻啃食,完全使不上力氣。
齊望陵起身,走至她身旁,勾著她的腿彎想要將她抱了起來,眸中噙滿笑意。
想起方才的事情,溫憐氣不過,用力推著他的胸膛。
她未用什麼力氣,齊望陵卻被她推倒在地。
他撫著自己剛被打的側臉,笑著看向溫憐,柔聲道,「憐兒方打了孤,還真是不留情。」
見他同自己一樣坐在地上,溫憐漲紅著臉,疑心他在嘲笑自己,她忍著腿上的酸疼站起身,直接向門外走去,等推門快要離開時,她才想起還未行禮。
緊咬著牙回身向齊望陵行禮後,她才跑了出去。
望著她逃也似的背影,齊望陵施施然起身,走在書架前,對著上面的銅鏡看自己被打的側臉、
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打,齊望陵心中感慨,面上的笑意卻沒有絲毫改變。
甚至有幾分回味的痴態……
溫憐從宮中離開,低垂著腦袋快步向宮門走去,眼見府中的馬車就候在宮門口,溫憐忙不迭上前,方要進去,掀開幕簾的瞬間卻對上一雙茶金色眸子。
溫憐手上動作驟然一停。
「表哥……」
徐逸之坐在馬車之中,手執書卷,抬著眼皮意味不明地看她。
溫憐緊抿著唇,整個人霎時僵硬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不當不正地橡根木頭一樣杵在馬車旁,隨她一同前來的車夫還在一旁關心道,「夫人,身子不舒服嗎?」
「……」
溫憐臉色泛白,不知如何回答。
她好似方偷完人,被丈夫抓個正著的妻子。
過了半晌,馬車內的人放下書,向她伸出一隻手,溫憐才大著膽子握了上去,進了車廂中。
回府的路上,兩人緊貼著身子坐在一起,溫憐若覺渾身不自在,想要開口解釋什麼,可一旁的男人只垂眸看書,好似對什麼都不知情一般。
直到回府,兩人都未說一句話。
溫憐緊攥著袖子,不知道表哥到底是在介懷白日的事情,還是方才發現了她。
下馬車時,徐逸之牽著她的手,扶她下了馬車,之後又牽著她的手向院中走去,一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