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關堯重新搬過椅子,坐在了郁春明的身邊,並在那雙眼睛再次有闔上的趨勢前,戳了戳他的胳膊,「別睡別睡。」
郁春明不聽,繼續闔眼。
「別睡,再等等。」關堯直接動手去扒拉起了他的眼皮。
郁春明眼皮薄,睫毛長,關堯撥弄了幾下就覺得手癢,繼而又想去摸他的耳垂。
但就在這時,病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王臻急火火地沖了進來,他大叫道:「春明,春明你咋樣了?」
關堯「咻」的一下收回了手,重新端正坐好,他壓低了聲音回答:「麻醉沒過,人還沒完全清醒。」
王臻呼了口氣,把外套脫掉,搓熱了手才走到近前:「我聽汪老師說,昨天下午下病危了?」
「嗯。」關堯平靜地點了點頭,「手術過程中大出血,心臟停跳了五分鐘,但好在是搶救過來了。」
王臻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關堯那過於鎮定的神情:「你一直在這兒守著?」
「還有護工,這會兒吃飯去了。」關堯回答。
王臻碰了碰郁春明冰涼的手,又看了看他那半睜半閉的眼睛:「我跟他講話,他能聽見嗎?」
「能,但他不會理你。」關堯說著便站起身,輕輕地拍了一下郁春明的臉頰,「你師父來了。」
王臻充滿期待地湊了過去。
然而,正如關堯所說,郁春明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不會是傻了吧?」王臻惴惴不安地問道。
關堯倒是淡定:「據說全麻確實會影響人的智商。」
「真的假的?」王臻大驚失色。
關堯挑了挑眉,把郁春明被王臻拉出的手塞回了被子裡。
王臻心虛地清了清嗓子,坐在了小沙發上:「我徒兒這麼聰明的人,咋可能變傻?我手頭還有好幾個新線索等著他來幫我搞定呢。」
關堯一頓,回身看他:「線索?松蘭發現新線索了?」
王臻「嘖」了一聲,招手叫關堯過來:「還記得上次說的那個楊小薇嗎?我們找到她了。」
楊小薇,樺城天運冶金廠的老闆,十五年前在烏爾里希大街13號酒吧坐過台,貌似是何望曾經的女友。
王臻說:「就在昨天上午,江文分局的民警在她家樓下的美容店裡找到了她,來,看看照片。」
關堯接過了王臻遞來的文件夾。
文件夾的第一頁就放著一張楊小薇的近照,而這張照片,只一眼,關堯就瞬間皺起了眉頭。
「她,她是不是長得有點像……」
「江敏。」王臻立刻道。
關堯不可思議地看向了他。
王臻接著說:「我們還找到了楊小薇二十年前,也就是她剛畢業那會兒的學生照,跟現在長得完全不一樣。她倒是坦白自己多次整容,現在這張臉,是人家醫大二院整形科醫生捏的。」
關堯有些說不出話來。
王臻也是相當感慨,他道:「前天你給我發消息,說春明認定了北林村槍擊他的嫌疑人就是錢國偉時,我還不咋相信,沒想到證據來得這麼快。」
「這算證據嗎?」關堯遲疑道。
王臻又從包中掏出了一疊資料:「那個證據確實有些牽強,但就在今天上午,省里的法醫返回了消息,之前送檢的失蹤女性王曦的DNA檢測結果出來了,你猜,和哪個對上了?」
「哪個?」關堯問道。
王臻眉梢一揚:「去年松蘭6·13碎屍案中何望家裡發現的那截斷指。」
關堯倏地一震:「斷指?在何望家中發現的斷指?」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重大發現,過去一年中,始終無法確定的受害人身份,如今終於要塵埃落地了嗎?
「對,算是塵埃落地了,」王臻點頭道,「這幾天裡,我們首先確認了王新生和王曦之間的父女關係,還通過走訪調查,確認了王新生大致失蹤於去年6月份左右。而今天上午,我們最終認定,王曦很可能已經死亡。」
關堯按了按額頭,腦中一團亂麻。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以至於此時難以理清這交織在一起的各種新線索,他茫然又無措地問道:「何望家中的斷指與汽修廠中的碎屍同屬於一人嗎?」
「這個……目前已經無法求證了,」王臻遺憾地說,「汽修廠爆炸毀掉了廢水池以及已經打撈起來的屍塊,要不是韓忱和春明倖存,我們甚至都無法得知其中一塊碎屍的表面寫著『扎木兒11區35號』這樣關鍵的文字。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