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文心知這是大空話,許弘成卻鄭重答應:「好,我會跟她提的。」
車子終於駛離。佳文坐在副駕,看著媽媽慢慢消失在視線里,不知怎麼,想起結婚那天,許弘成在眾人的簇擁下抱著她走向轎車,大姨作為吉祥婆婆,替她舉著傘,讓大紅的傘面始終綻開在她潔白的頭紗上方:「傻囡,別回頭,子衿子琳先陪你過去,我和你爸媽晚點再去酒店。」
說也奇怪,她在哭嫁時憋不出眼淚,和爸媽擁抱時也只是沉默,可被大姨這麼一說,竟真真覺得自己不再是縮在父母身後的小女兒,而是被嫁出去,要去面對專屬於她的人生了。
「姚佳文。」許弘成出聲打斷了她的回憶。她轉頭看他:「幹嘛。」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沒有啊,我怎麼會不想去。」她調整坐姿,猜測大概是自己的反應讓他誤會了,「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古以來都是女兒離家。以前還經常有收女兒彩禮給兒子湊嫁妝的,現在經濟條件好了,倒慢慢形成一加一等於三的風氣,願意讓子女組建一個獨立的家庭。所以,說到底,婚姻的本質是交易,它的交易形態是由經濟基礎決定的。」
她照例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但這回,許弘成沒有順著她的話題延伸,只是建議:「我們買輛車吧。」
「?」
「這樣你回來也方便些。」
「不用。我以前也不常回來。」佳文打了個哈欠,「再說號牌都搖不到。」
「可以買新能源。」從省城過來也就兩百多公里,而且嵐城二三產業發達,遍地都是充電樁。
佳文依舊堅持:「不買,我不會開。」
「我開。」
「你開也有半天時間在路上,有這功夫還不如多睡會兒覺。何況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室友……哦不,房東了,」她終於想起糾正他們的關係,「如果還要當我的司機,那我怎麼消受得起。」
「所以你就是你說的交易。」他忽然笑了下,但笑意消失的剎那卻顯得冷峻,「看來你是個很有操守的生意人,不公平的買賣還不願意做。」
佳文一時噎住。
許弘成繼續開車,過了會兒,佳文打量他的神情:「怎麼……你生氣了?」
「沒有。」
「我有哪句話說錯了,你告訴我。」
「真沒有,但你可以安靜會兒。」
「哦。」佳文應聲,心裡卻嘟囔:男人果然都是騙子。昨晚還願意跟她東拉西扯呢,這會兒就嫌她話多了。哼,什麼你可以回家,希望你遠離委屈,看來只是嘴巴說說。
她不由得感到煩悶:他們若是真心相愛,至少能做到相處隨意而不斤斤計較,但現在只是合夥經營,她已如此敏感,以後要真一分錢不賺靠他養著,估計情緒和自由會更受牽制。而等他厭倦了,變心了,風險遠超收益,她的自斷後路就顯得愚蠢而短視。
許弘成發現她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沒敢過多打擾。然而他不出聲,佳文只當他是默認嫌她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