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也不幹了,管理層和投資方有一個懂遊戲的嗎?」
「我是因為喜歡WD的選手才來面試的, 早知道你們這些人爛成這樣,我早就上網抵制了!」
「還我們和選手自由!」
WD的泥濘雞毛, 就這麼在一場情緒宣洩中爆發了出來。
楊忠峰先是被停職, 郁深的母親看事情鬧大了, 直接都搬家了,也沒管郁深後續會怎麼樣, 她已經賺夠錢了, 後來怎麼樣郁深就不知道了。
最後協商, 投資方畢竟不想虧錢, 比誰都明白比起所謂管理層, 搖錢樹選手才更加重要,直接給選手們放了長假, 答應了整頓內部風氣, 到時候再談是否續約的問題。
但是如果選手集體離開,輿論也不會小,楊一仙是個聰明人, 他並沒有書面和口頭承諾任何,證據在手上, 想曝光隨時可以。
也不算威脅, 畢竟只要不滿意就放人, 他無所謂發不發出來,他只要自己有底牌,管理層不敢拿他和隊友們怎麼樣。
故事如果到這裡結束,也算是好結局, 也許WD真的會迎來新生,他們能在一起再打幾年的遊戲。
但獲得自由那一天,郁深走出基地,飛來橫禍。
結束這一切的人等來的並非自由,而是死亡。
他的死先是被人壓住,然後才爆發。
郁深死後,一切徹底變了。
本來是少年人團結一致、大戰無良管理層獲得勝利的劇本,這劇本卻被一場車禍撕了個粉碎。
選手們沒有一個再考慮續約,工作人員能走的也走了,投資方看不見一點希望,直接決定撤資。
WD名存實亡。
創始人以極低的價格,將WD賣個了一個海外的企業家——秦莊生。
秦莊生接手的WD就是後話了,在松格這裡,WD自郁深離開的那一天就沒有了。
他無法再面對拂曉這款遊戲,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踩著朋友的命換來的自由。
……他們甚至算不上朋友吧。
除了賽場上一次次並肩奪冠,他們還沒開始了解彼此,他們再也沒有機會了。
程陽下遠赴海外留學去了,楊一仙做了遊戲主播,而李允浩時隔一年又被挖回了WD,和新的隊友一起打比賽,一開始輿論譁然,對待新WD的全是質疑。
而種種劣跡也在那一年被曝光出來,鋪開在大眾視野。
WD的過去展露無疑,楊一仙出面表示都是真的,他們的壓抑、管理層的不作為和壓榨、對待選手的不尊重……樁樁件件都給粉絲迎頭重擊。
壞人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新WD不再被觀眾辱罵,而是賦予了新的意義。
好像每個人都有新的開始,除了……
松格——消失在了公眾的視野,沒有人知道他去做什麼了,久而久之,老隊友也逐漸不聯繫了。
他其實什麼都沒做,只是回去幫著家裡人了,不再拋頭露面,不再打遊戲。
現在的WD熠熠生輝,對於松格來說是極其殘忍的,他沒有那麼好的心態可以坦然的接受這一切,有時候甚至心裡在埋怨,是不是本來享受掌聲的還會是他們。
是他們五個打開了一個時代,是他們創造了拂曉的不敗傳說。
但是所有人都更喜歡這支小WD,意氣風發開朗陽光的人設符合所有人對「少年」的定義,觸底反彈跨過低谷簡直就是王道的熱血漫畫劇情。
而提起曾經的WD,只會想起那一件件爛在泥里的事情,他們五人只被「強」「不熟」幾個字掩蓋所有。
憑什麼。
……為什麼。
他們沒有值得回憶的過去,沒有熱血沸騰的青春,也沒有記憶猶新的情誼。
郁深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走,除了他。
除了那個內向又內耗的傢伙。
也許是酒精作用,再加上時隔五年第一次有人和他談起曾經的WD,松格多說了點。
「我不是故意發泄。」
他面前的酒杯已經見底了,但是郁深面前的還沒動一口。
「你是團粉的話,估計不想聽我說這些吧,我知道很喪氣,」松格盯著空酒杯說:「但是事實如此,我不如他們看得開,有的東西放不下就是放不下,沒什麼好狡辯的。」
——「意難平。」
他有些哽咽:「我只是意難平。」
郁深只是安靜的聽完,其實松格沒說什麼過分的話,但郁深聽的很認真。
上次比賽現場確實是他,郁深沒看錯。
對於松格來說,最後的一個人也離開了,意味著舊時代的WD永遠落幕,作為最後的念想他自然要去看一眼的。
只是郁深沒想到,原來真的有人因為他的死留在了原地。
「我知道我說什麼都不能改變現狀……」他的確應該已經死了:「但是松格,你會這樣想是很正常的,不必為了這件事責怪自己。」
「謝謝,你也不該承受我的負面情緒,你只是個喜歡WD的主播吧,楊一仙那傢伙就是和誰都聊得來,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天生的社交達人……不過他這樣的人都和郁深不熟,何況我們呢。」
「其實,」郁深笑了,學著找話題:「他主動找我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當時我電腦壞了,不知道換哪種,他居然留言說要幫我看電腦。」
松格默默說:「還真有他的風格。」
本來郁深想請他的,但是松格極力的要求把酒錢給結了。
最後他們各付各的。
「這麼晚了,你回去小心點,」聊完都已經不知道是幾點了,郁深手機都沒電了:「你那邊還挺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