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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高門檻不僅拖慢了逃生的速度,還讓一些腿腳不便的人絆倒在此處,後人繼續絆倒在前人身上,一層疊一層的軀體直接將大門堵上了。後面的人不知道為何門戶封鎖,恐懼更增,拼命推擠前人,使得擁堵極難疏散。

與此同時,懸在放生海上空的靈芝台,山川雲潮四僧同樣一籌莫展,知客觀雲探頭去看放生海里那具面目全非的浮屍,喃喃說:「那水鬼是誰?」

觀潮急道:「別管是誰!再這樣下去,只怕死的人更多!」

監院和尚觀山遠遠看見韋訓踹開角門,拿起法螺,對準人群大喊:「西南邊的門開了!快走那邊!」

法螺雖有擴音功效,但那是在四周安安靜靜的環境下,此時人聲鼎沸,慘叫此起彼伏,誰也聽不見他的指揮。

曇林默默沉思了一會兒,招手讓觀川靠近,沉聲道:「發無畏聲,喝止眾人。」

觀川一怔,領悟到師父的意思,讓三個師兄弟把曇林攙扶到角落,各自捂住耳朵,觀川走到靈芝台邊緣,握拳吸氣,內力運轉,脖頸青筋暴起。

一陣雷鳴獅吼般的咆哮響徹天空,一時間山搖地動,震耳欲聾,四周建築房檐上的瓦片隨之墜落,台場中擁擠踩踏的人群大驚失色,楊行簡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寶珠使勁摟著浮屠尖頂才沒掉下去,更近處的人甚至因此戰慄嘔吐。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南無金剛不壞佛!南無師子音如來!南無離怖畏如來!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觀川如同佛前獅子猊,以雄渾至極的內功吼出這段佛號,將幾千驚懼的人定住魂魄,然後繼續運氣高聲宣講:

「水中鬼已被我尊師曇林上人降服,諸般神佛在場護佑,眾人不必驚恐,都在原地站好了!」

不知是被神聖佛號所安撫,還是單純被獅子吼給震懾住,後面推擠的人不敢再動,哀嚎尖叫聲也弱了下來。蟾光寺是一座擁有近千僧眾的大叢林,台場外的僧人們前來疏散營救,架起梯子,將疊在大門處的人牆一個一個抬下來。

聽過觀川的吼聲,韋訓心中若有所思,同時手腳沒有停下動作,他呼哨一聲,引導角門附近的人從此穿行,如有跌倒者立刻扶起,以免同大門那樣人疊人阻塞道路。

上千人疏散出去,台場內的壓力頓減,許多人回過神來,才發現嚇人的東西不過是一具洛水上常見的溺死浮屍,只是因為出現在幻術水畫《地獄變》中央,又發生在鬼魂遊蕩的盂蘭盆夜,才意外產生了恐慌傳播,釀成慘案。

當韋訓再把寶珠從浮屠頂上抱下來,人群已經散盡,滿地散落著數不清的鞋子、荷包、幞頭等雜物,受傷的人被抬去寮房休息,檢點死者,因踩踏、窒息身故者有七名。

再加上放生海中那具無名浮屍。

是夜,監院和尚觀山安頓好傷員,來到上客堂轉達曇林的問候,楊行簡驚魂未定,拿著杯子喝水,手抖得茶水亂潑,隨口應付:「此乃意外,請上人不必多慮,我們明日一早就離開蟾光寺去洛陽。」

觀山微一遲疑,懷著歉意說:「除了安撫,上師還有另一個意思,想請與您同行那位青衣俠士來歸無常殿一趟,協助查清慘劇真相。」

楊行簡詫異地指著韋訓說:「他?」

韋訓譏諷道:「真相就是你們措置失當,貪得無厭,不該把那麼多人聚在一處斂財,關我什麼事?再說,想借江湖人士助拳,你們已經有一個頂尖高手了。」

觀山得到曇林指示,無論對方如何指責,都要以禮相待,誠懇地說:「觀川師弟遠離俗世已久,這些年除了誦經和護衛師父,別的事都不參與,對此事當真束手無策。」

寶珠在三十丈高的浮屠上吹了半天冷風,同樣心慌腿軟,喝了幾杯茶水安神,此時才覺得魂魄歸位,考慮了片刻,張口對觀山說:「如果曇林答應我的條件,我就讓韋郎去幫忙,否則免談。」

觀山一愣,看一眼楊行簡,見他只喝茶不作聲。心道這一行幾人中,明明這位楊公是朝中官員,可仿佛他女兒才是說了算的領袖。

韋訓頭一次聽見她在外人面前稱呼他「韋郎」,一時怔忡,同樣不說話了。

觀山審時度勢,恭敬地問寶珠:「請問娘子有何吩咐?」

寶珠毫不客氣,直言索求:「你們把今日所有盂蘭盆里收到的米糧、財帛全部拿出來賑濟災民,我就幫你們查明真相。」

觀山大驚:「那是敬佛齋僧的布施,怎麼可能隨意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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