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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林再次搖頭:「不,還沒有。據我推測,他墜入魔障的關鍵節點,是趕到欽州準備將摯友的靈柩帶回家鄉的那一刻。

時值夏日,暴雨如注,靈水河暴漲,洪水剛剛過境,將兩岸民宅全部沖毀,數百里淤泥覆蓋地表,別說是小小一方墓碑,連縣衙都被掩埋了。地形標誌全然更改,根本找不到埋葬元煦的具體位置。

其後幾個月發生的事,很久之後才傳回長安。欽州刺史急奏,長安進士陳師古在靈水縣肆無忌憚公開盜掘墳墓,如遇阻攔一概斬殺,短短時間殺了三百多人,此人似有妖術,指頭則人首落地,指身則腰斬肢解,無人能當。

嶺南道節度使劉隱光派一千藤甲精兵討之,陳師古殺數十人後遁走,兩天後,劉隱光在節度使府自己臥榻上丟了腦袋,睡在他旁邊的侍妾一無所知。

陳師古腦子裡那根弦徹底繃斷了,他不斷在靈水岸邊發丘掘土,想從無邊無際的淤泥之中找到元煦的屍骨,但水患天災人力不可抗拒,怎麼可能找得到?」

聽到這裡,韋訓已經滿腹狐疑,問:「嶺南距離長安數千里遠,你對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也太過熟悉了吧。」

曇林處之泰然,緩緩地擼起左臂的袖子,露出枯瘦如柴的手臂,上面橫七豎八布滿陳年舊疤,深處幾可見骨。

「我本不想這麼熟悉的,屬實無可奈何。接到嶺南的消息,滿朝文武驚愕失色,雖然遠在數千里之外,這個人終究是跟長安有關係的,必須派人去鎮壓或是安撫。這個倒霉鬼,就是我。

我和元煦是同鄉佛友,又跟這兩人同年及第,雙方都認識。朝廷的意思,國庫空虛已久,沒有餘錢派兵,讓我單槍匹馬去勸一勸,事情能成當然好,不成就只損失一個末流小官。

雖然百般不情願,但聖旨不可違逆,我帶著二十名禁軍,和十來個自家的親隨上路了。一路顛沛流離趕到欽州,靈水縣荒涼凋敝,百姓十有七八已經棄家外逃,一半因為洪水饑荒,一半因為邪祟出沒,殺人盈野。

花了不少錢打點,經過當地人指引,我們被甲持兵來到靈水河畔,再見到這人,我差點認不出了。陳師古容色毀悴,衣衫襤褸,渾身血漬泥土,好似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一雙眼睛如同鬼火般瑩瑩發亮。

我忘了雙方說了什麼話,只記得看到人頭亂飛,血流如瀑,我躲在禁軍和親隨後面,眼睜睜看著他輕而易舉殺了所有人,提著血劍來到我面前。

我以為自己馬上要送命了,哆哆嗦嗦合掌誦經,卻聽他叫了一聲:「王綏?」

陳師古雖然已經陷入癲狂,但奇怪的是神智還是清醒的,見到我的臉,立刻想起我當時官任工部四司中的水部司主事,專管水利、渡口、橋樑等營建事宜,雖是進士科出身,但為了工作學過《九章》《周髀》《海島》《五曹》之類明算科的典籍。

他暫時放過我的性命,轉而將我抓起來囚禁在一座破廟裡……

作者有話說:

容色毀悴:因哀傷而憔悴,非毀容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出於元雜劇,用於此處年代超了

第111章

佛殿之中香菸裊裊,巨大的壁畫上紅顏映照枯骨,端坐在蓮花座上的枯瘦老僧,低沉緩慢的敘述……如同夢境一般,散發出令人鬆弛的氛圍。

曇林古井無波的老邁聲音在殿中迴蕩,使人沉浸於四十年前的回憶。

「陳師古暫時放過我的性命,轉而將我抓起來囚禁在一座破廟裡,佛像前放著一口嶄新的空棺材,我猜那是他為了帶元煦回洛陽準備的。

陳師古的目的是逼迫我計算洪水過後淤泥厚度,原始河道位置和地標等內容,試圖通過數字推測元煦之墓在地底的方位。稍有反駁拖延,便切下我手臂肌肉上刑,我被他嚇得心膽俱裂,不得不從。

他日常佩戴的短劍,本來是一根生鏽的鐵棍,奪去數不清的人命之後,鏽斑慢慢剝落,露出模模糊糊的金文「魚腸」,我意識到這就是專諸刺王僚的那柄古代名劍,突然明白了他往年經手的古董是從何而來的。

元煦當年初識他就在北邙山上,那是歷代帝王將相、達官顯宦趨之若鶩的風水葬地,他說自己家在附近,或許只是在附近的地底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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