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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到極限,韋訓幾欲陷入癲狂,暴喝一聲:「滾!!!」

「瞧,這不就動手了嗎?」

聲音落下,他怔愣之間,發現自己雙手已經握在寶珠脖頸上,且越收越緊。

「這是註定的。」屍體吐出最後一句話,再次回歸沉寂。

這是註定的宿命?還是註定要傷害她的本能?韋訓鬆開手,右手掌心直接貼在棺槨旁邊焚燒香料的博山爐上,皮肉燒灼的劇痛瞬間貫穿全身,夢中也會感到疼痛嗎?他刻意停留不動,讓這強烈的感官衝擊大腦。

一直燙到聞見皮肉熟爛的氣味,才一掌將香爐擊飛,爐內的香料和五顏六色的菸灰拋灑一地。足夠了嗎?制止他繼續傷害她的刑罰?

韋訓摟著寶珠的屍身,陷入凝滯。

時間流逝在每一次呼吸之間,再次重回到過去的日子,屍臭,飢餓,拼命找尋解藥卻沒什麼希望的絕症……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看過短暫的前半生,腦中的一切喧囂都安靜下來,他抬起頭,發現圍在四周的曈曈人影已經消失。該將她放回棺中好好安葬了吧?

韋訓扶起屍首微微下垂的頭顱,卻發現懷裡的人並非寶珠。

這具陌生的女屍已經死了十天以上,面目青紫浮腫,身材消瘦,看不出相貌,只能從烏黑濃密的頭髮判斷年齡不大。她發烏的嘴唇半張著,似乎死前在呼喚著誰。

一絲微涼的夜風拂過,為他遲滯的思維帶來了流動。

魌頭、鎮魂幡、魚腸劍全部不見了,韋訓緩慢地環顧四周,這裡不是皇族的陵寢地宮,而是古剎中停靈的禪堂。那具棺槨也並非金絲楠,而是普通富豪也能用得起的柏木。

消失了?夢境已經結束,幻覺離他而去,僅留下手上的燙傷帶來猛烈的抽痛,刺激他從狂亂的譫妄中逐漸冷靜下來。

香爐熄滅,雲消霧散,若隱若現的月光從迴廊折射進禪堂,韋訓在屍體口中看到了一點極微弱的反光,似乎是壓口的飯含。他伸出指頭從裡面夾了出來,發現此物非金非玉,而是一塊糖霜,透明如冰凌,夾雜著碎金箔一般的干桂花。

是桂花糖霜,一具以糖霜為琀的女屍。

回想起心魔所說:「我和桂兒在一起」,韋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這是她的提示?

抱著陌生屍體,韋訓站了起來,盂蘭盆夜,到了讓死屍開口說話的時刻了。

作者有話說:

凶禮:五禮之一,是指跟凶喪有關的一系列禮節,不僅僅包括喪葬,還有其他一些跟災難有關的哀悼禮節。

琀:讀音hán,是指古代放在死者嘴裡的珠玉。也做唅,飯含。

第115章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破了這個案子,才能找到寶珠真正的所在。

韋訓將陌生女屍放回棺木,解開她的衣衫,從頭到腳檢查她生前所受傷害。致命傷只有一處,就是脖頸的扼痕。他在幻境中以自傷換取鬆手,並未造成嚴重損傷,這痕跡瘀黑凹陷,沒有彈性,已經是十多天前形成的了。

兇手使出巨大的力氣,不僅掐斷了她的脖子,還在她肌膚上留有指甲新月形的傷痕。甲痕內,則殘留著些微鮮艷的顏料。

重新幫女屍穿好衣衫,略微攏了攏她的髮髻,為了慎重,韋訓又輕輕掰開她的下頜,看過口腔內部。

飛奔在棺木停靈的禪堂、浮屠之間,放置靈柩的地方,必有香爐和長明燈。這都是供奉亡者的禮儀,不會讓人有絲毫懷疑。

韋訓施展閉氣,將目所能及的香爐全部打翻。不出所料,香爐內藏有孔雀膽、砷銅青、水銀、硃砂、鉛白等種種劇毒之物,這些東西既是煉丹材料,也是製作繪畫顏料的原料。

這些東西與壓制屍臭的濃郁香料一起焚燒,令他嗅覺錯亂,沒能提前發現陷阱。不斷呼吸毒氣,就是他無意中陷入幻覺的直接原因。如果像以前盜墓那樣屏息作業,大約不會中毒那麼深,但這一夜他和寶珠在一起,為避免她害怕,一直不停跟她說話,誰想直接從清醒狀態進入了譫妄。

究竟從哪一個時刻起,「寶珠」就不是真正的寶珠了?韋訓甩了甩頭,儘量不去思考這個問題。他將停靈的棺木一一打開,舉著油燈,仔細檢查每一具屍體口腔。

還記得曾經跟寶珠開過一個玩笑:「想知道人是什麼出身,看看牙口就知道了。」

這是在殘陽院常年接觸屍體無意中取得的邪道經驗,有足夠資財布施大筆功德錢,停靈於蟾光寺的信眾,必定出身富貴,無論性別年齡,從小食用柔軟細糧,牙齒磨損程度很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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