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從其他僧眾那裡得到失火的消息,連忙跑來喊寶珠起床逃命,瞥見韋訓一身傷坐在廊下,大吃一驚,再看他雙手皮開肉綻,立刻明白了,叫道:「大師兄跟那個觀川和尚放對了嗎?怎麼沒用上傢伙?」
因為給了寶珠辟邪。
韋訓再嘆一口氣,心想這一夜寶珠有韋陀天和犀照劍守護,免受貪嗔痴三毒牽連迫害,她的運氣確實是極好的。
面對三個同伴,他將昨夜發生的事簡單敘述了一遍,曇林如何誘騙迫害觀澄,指使觀川投毒,間接害死了桂兒,最終令觀澄絕望自溺,導致盂蘭盆夜慘案發生,僅略過自己的幻覺未提。
楊行簡驚得渾身發抖:「不提觀川,曇林上人可是享譽洛陽、三品致仕的大人物啊!你就這麼隨隨便便把他打死了?」
韋訓桀驁地反問:「那又怎樣?瞧不順眼,任是天王老子,我都叫他見不著第二天的太陽。」
寶珠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剛才見韋訓虛弱可憐,感覺碰一下都要碎掉了,讓她好生心疼,還想把他抱進自己屋裡躺下歇著,誰想聽這句話的狂傲口氣,仿佛他跳起來還能再打十個。
看見寶珠詫異的神情,韋訓眨了眨眼,攏肩抱膝,又緩緩縮回一團。雖在天亮前證身修回人形,但時間太短,似乎還留有一點破綻。
楊行簡再次催促大家離開。
寶珠不想走,懊惱地道:「曇林竟然死了……」聲音中竟很是惋惜。
眾人不解,只聽她失落地說:「既然方丈就是禍首,那他昨夜答應給我盂蘭盆布施的約定,根本就是騙人的,不過是哄我們上鉤,方便對韋訓下手。」
三人都聽懂了她的意思,楊行簡安慰她說:「公主有菩薩心腸,老天會看在眼裡的。但那些財帛糧食確實不夠賑濟饑民所用,咱們自保要緊,還是趕緊離開蟾光寺吧。」
寶珠怔怔地思索不肯挪動,韋訓扶著廊柱站起來,準備和十三郎分頭去收拾行李牽驢,她忽然問:「你怎樣處置的曇林,和保朗一樣取了他項上人頭嗎?」
韋訓搖了搖頭:「昨夜沒帶匕首,空手有點麻煩,就只是一掌打死了。」
「然後扔進了歸無常殿燒掉了屍體?」
韋訓奇怪她問得這樣詳細,回答道:「沒有,昨天我們是最後一波見到他的人,未免寺中僧人懷疑,我把他埋在後殿罩房的石灰坑裡了,只是著急尋你,埋得很淺。」
寶珠的雙瞳頓時亮了起來:「也就是說,屍體外觀看不出什麼明顯傷痕?」
回想拔舌惡行,韋訓輕輕咳了一聲,低聲說:「差不多吧,只要他閉上那張騙人的嘴……」
寶珠一邊飛快轉動腦筋,一邊自言自語:「迦什葉……捨身成仁……肉身成佛……肉身成佛……」
為了確定計劃的可行性,她再次追問韋訓:「人已經死了,還能擺成特殊的姿勢嗎?」
三人越聽越是古怪,韋訓道:「死了兩個多時辰,屍體已經僵硬,要折騰得掰斷關節再用繩索固定。怎麼,你不解氣想把他吊起來示眾?」
寶珠捋順思路,興奮得摩拳擦掌,對十三郎叫道:「你師兄受了傷,讓他歇著,你跟我去一趟歸無常殿,我們一起把老和尚的屍體掘出來!」
三個人愕然,寶珠道:「既然曇林生前用米糧換屍體使用,那我要反其道而行之,用他的屍體換米糧!」
接著指揮楊行簡:「你留在這裡,按我的意思起草一封遺書。」
天色尚未大亮,北方已經能夠看到火光,如同朝霞一般染紅了天邊。楊行簡一聽她要衝去著火的大殿,還要留下遺書,急得上臉:「水火無情,公主絕不可以身犯險!」
寶珠道:「誰說是我的遺書?我叫你模仿曇林的語氣給他寫一封遺書,既然我們幾個就是昨夜最後見到他的人,老和尚臨死前有什麼話讓你轉達合情合理,僧人們不敢質疑在朝官員的信譽。」
說罷把她的意思簡略敘述一遍,讓楊行簡照辦。
楊行簡聽清楚她要對曇林屍體幹的事,直接面如死灰,竭力勸止:「公主,這欺天誑地的事,可是要遭報應的啊!」
「這叫廢物利用,而且最終目的是行善,佛菩薩會理解我的苦心,怎麼會有報應?」
「老臣屬實不能……」
楊行簡是這裡唯一會草擬文書的下屬,卻因迷信玄學百般推諉,眼看火勢越來越大,時機耽擱不得,寶珠厲聲斥罵道:「閉嘴!我不管過程,只要結果,快掏出筆給我寫!現在馬上就要!」
聽見這一句震耳欲聾的「不管過程,只要結果」,楊行簡「嘶」的一聲打了個激靈,感到一股麻酥酥的冷意竄上後脖頸,眼中浮現出種種幻象,仿佛二十年來侍奉過的各位上司、主公的身影全部交疊在一起,印證在面前這個少女身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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