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夫人肅容道:「當時長安來的探子說公主驟然薨逝,坊間傳聞說是中毒所致,郎君不能不小心謹慎啊。」
李元瑛道:「既然她如今安然無恙,那就表明不是中毒,或者並非致命的毒藥。再者,倘若長安那人執意要我死,只需公開派人來賜一杯鴆酒,便足以讓我喪命了,何須大費周章投毒。」
他握住乳母燙傷的手,輕聲說:「不要再去廚下監督了。」
厲夫人知道他所指的是當今皇帝,心中湧起一陣傷感,但不願表露出來,只是默默地記下時間,以此計算稍後吃藥的間隔。
家令聽著他吃完了,上前匯報說:「監軍使和節帥那邊各自派人過來了,打著看望大王病情的幌子,探問送信的事。我已回覆說是幕僚的問安信,他們瞧見棺木和靈棚,沒再多做糾纏,客氣了兩句就走了。」
接著轉頭叮囑霍七郎:「信是你送來的,許多人都看見了,如有人打探,一定要跟我統一口徑。」
霍七郎正欲回答,誰想這金栗糕先煮後蒸,質地極為軟糯,一大口堵在嗓子裡下不去,她從案几上拿了一壺漿水對著壺嘴灌了灌,好不容易咽下去,清了清嗓子說:「沒問題,我大字不識一個,你隨便說是什麼信都可以。」
李元瑛已經絕食多日,今日聽到妹妹倖存的好消息,強迫自己進了些食物,雖燒心反胃極不舒服,終於勉強有了一絲說話的力氣。
他先問家令李成蔭:「我重病這段時間,景氏那邊怎麼樣?」
家令答道:「於夫人說一切安好,我依然按照慣例按時派人送供養過去,那邊只是擔心大王健康,想要儘快見面。」
李元瑛沉默了片刻,道:「似乎還能撐上幾日,讓她耐心等著。」
霍七郎心想這人重病垂危剛緩過一口氣來,別的不問,先關心小老婆有沒有錢用,可見那外宅婦就是他最寵愛的人了。想來這種貴族的大老婆都是聯姻對象,可能容貌普通,妾室外室才是親選的。
她不禁悠然神往,幻想景氏是怎樣一個讓人失魂落魄的大美人,倘若有機會一睹芳容該多好。
作者有話說:
老公老婆的叫法唐代就有了,不是我亂用
「玉勒」指玉飾的馬銜,只有貴族豪門才能這樣裝飾坐騎,以此代指名貴的馬
此處說明李楊聯姻的舊事,解釋為何《九相觀》楊行簡會知道韶王的八字。
第124章
自去歲抵達幽州,在大唐疆域的最北端捱過了一個苦寒冬天,距離李元瑛開始起病,至今已經有九個多月。
剛開始,他只是輕微頭疼,易感疲憊,但行動如常,新年元日時,尚能騎馬踏雪到憫忠寺上香。遭受到近乎致命的政治打擊,任誰都會憂憤不已,當人情志不舒,氣鬱失暢時,引發些許軀體疾病亦屬常見。除了厲夫人和於夫人兩位乳母外,連他自己也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頭疼日漸加劇,影響到飲食和睡眠,長時間失眠耳鳴,食而不化,甚至見風見光和嘈雜聲響都會讓病情加重。
隨行的大夫和幽州的名醫會診後,認為他是遷居引起的水土不服,以及李唐皇室世襲之疾——頭風症。
頭風這毛病頗為難纏,青少年時通常不會發作,待一定年紀後方才顯現。發作起來頭疼欲裂,食不下咽,夜不成寐,使人逐漸衰弱,無力正常生活。
諸多皇族宗室都罹患此病,尚無良好的治療手段,左右不過是免於勞累,慢慢靜養。而後,長安傳來胞妹驟然薨逝的噩耗,給了李元瑛精神上致命一擊,令他徹底垮了下來。許多人揣測,韶王瑛的下場便會像許多被流放的臣子那般,「鬱鬱而終」。
厲夫人見他願意主動進食,心中甚是歡喜,她深知李元瑛的心思,遂撤走僕人,讓霍七郎搬了個月牙凳,隔著屏風坐在床榻之前,仔細詢問道:
「你見到公主是在何處?她身子康健嗎?吃穿用度如何?有幾個侍女陪伴?」
霍七郎回答道:「在關中下圭縣見過一回,出了潼關又在靈寶縣見過一回。要說吃穿用度,雖然不如王府,也有兩三身好衣裳倒換。一尺大的胡餅,夾著羊肉她能吃一個半,騎驢挽弓,生龍活虎。要論身強體壯胃口好,倒是當妹妹的贏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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