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瑛的手下向來辦事妥帖,不多時,棺材就運來了。只是山村野地,沒什麼好木料,也來不及上漆,棺材還散發著新木頭的澀味。
一切收拾停當,袁少伯正要命人將韋訓抬進棺木入殮,卻被寶珠抬手攔住。
「他六親緣淺,即便沒有訃告、弔祭的步驟,好歹也得停靈七天,先讓他在我床上躺著。」寶珠眼神哀戚,語氣卻不容置疑。
於夫人明白她傷心,柔聲勸道:「大王思念公主久已,此地並不太平,咱們儘早趕赴幽州才是上策。」
寶珠道:「楊主簿身受重傷,貿然搬動,他定會死在路上。」
「我會派妥帖的人照顧知敬,等他傷情穩定後再啟程。」於夫人頓了頓,又說:「這位少俠為公主殉難,遺體不宜騰挪折騰,最好就地安葬忠骨。」
「不!他的葬品中還缺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寶珠睜著充血的雙眼,不假思索道:「我要用王承武給他陪葬,沒有那個,我此生不能甘心!」
於凝華、袁少伯一行人離開幽州,唯一的使命就是營救公主,護送她回到韶王身邊。如今她在成德遭此劫難,確實不能漠然視之。
於夫人道:「公主,大王已在幽州站穩腳跟,取劉昆而代之。只要公主平安抵達幽州,來日方長,這個仇咱們總能討回來。」
寶珠微微一怔,詫異地問:「他已掌握盧龍軍了?什麼時候的事?」
袁少伯答道:「就在上個月,此事不便公開呈報朝廷,大王目前仍以幽州刺史的身份主理軍政要務。」
寶珠思索了片刻,緩緩道:「剛到手的兵權,位子還不穩。王承武一家三代盤踞於成德,勢力根深蒂固。阿兄不會為了這件事貿然與成德開戰,這點你們心裡有數。」
於、袁二人沉默不語。李元瑛生性謹慎,倘若為了營救妹妹,他或許會孤注一擲。但公主已經平安脫險,他不可能為了個無名無姓的侍衛,去動搖自己艱難取得的戰果。
袁少伯深知公主自幼丰容靚飾,講究禮儀。如今斷髮求生,裹著一條染血的粗布為巾,可見心中恨意深重,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他沉思片刻,毅然道:「公主受此奇辱,不能一走了之。王承武時常在正定以南的獵場狩獵,每次出行,身邊帶著三百牙兵護衛。我帶人設伏突襲,不算那些囚徒兵,以一換五,可將此賊誅殺。」
寶珠搖了搖頭:「成德騎兵馭健馬,響應速度極快,一擊不中,必然全軍覆沒。你們是阿兄麾下的精銳骨幹,人人都是將相之器,沒有必勝的把握,我絕不會輕易拿你們的性命換人頭。」
她目光轉向於凝華:「你們既然已經打探清楚王承武的日常行蹤,說明有人暗中傳遞消息。夫人向來在阿兄那裡掌管情報要務,你該知道此人是誰?」
於凝華心中暗忖:公主依然這樣敏銳。她開口道:「幽州和成德互相都安插了不少細作,王承武想必已得知幽州已是大王囊中之物。我們聯繫上的是他麾下都押衙,名叫梁什濟。此人甚有野心,但精明謹慎,眼下還稱不上是自己人。」
她心中憂慮,再次出言提醒:「公主,當下敵強我弱,成德軍各州加起來總共五萬兵力,其中騎兵精銳五千之眾,戰力足以抵擋十倍於己的步兵。貿然行動,是以卵擊石啊!」
寶珠再次望向韋訓的遺體——十三郎將他整理得乾淨體面,看起來只是靜靜地睡著了一般。鳳凰胎的藥方已經到手,眼看他就能得救,卻因為一件根本不存在的東西被人虐殺,枉死於自己懷中。
「派一個人趕回幽州,告知阿兄我的近況。七日……停靈七日之內,我會想出伏虎的辦法。」
作者有話說:
楊行簡倖存的經過參考了唐中期名相,傑出政治家裴度的經歷。唐元和十年,宰相武元衡遇刺,是割據藩鎮指使刺客所為。武元衡遇害同時,支持削藩的御史中丞裴度也受到了刺客襲擊,頭部被砍,跌入溝中,刺客以為他死了就離開了。但裴度怕冷,大夏天在幞頭裡塞了毛氈保暖,受傷但沒死透,此人雖然體弱,但意志堅定,傷愈後拜相,繼續支持唐憲宗削藩,親自出師督戰,平定了淮西之亂。
仲輔,袁少伯的字
知敬,楊行簡的字
我不想搞那麼複雜的,但古人真的很在乎稱呼
第216章
寶珠心意已決,當下便帶著袁少伯、呂嶠和四名親兵,一行人輕騎簡從,外出勘探地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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