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條理清晰地說:「比起幽州,此地距離昭義邊境近得多,成德與昭義二鎮對峙已久,只要昭義出兵,王承武必然派騎兵迎戰。精銳一去,梁什濟這個負責內城的都押衙就能以下克上,輕而易舉剷除王家。」
袁少伯略一思索,接著提出疑問:「此計甚佳,但如何說服昭義入局?盧玄復雖自稱忠於朝廷,實則狡猾得很。每次朝廷命他出兵討伐,都得花上百萬錢賞賜,否則就推三阻四。」
「不需要他大舉進攻,只要佯攻誘敵,將成德騎兵調離恆州即可。正巧,我與昭義邊境的守將韓筠有些過往糾葛,韓家虧欠我良多,我親自前去請援,他必須給我這個面子。」
於凝華與袁少伯聽了,都覺得此計可行,但見公主從封龍寺出來後就沒有歇過一口氣,雙目充血,憔悴不堪,勸她小睡片刻再出發。
寶珠回到自己的靜室,見十三郎還在念經,讓他也去休息。隨後,自己和衣躺在韋訓旁邊就要睡下。十三郎見狀大驚,連忙拉住她:「你不能跟死人躺一起!」
寶珠大聲道:「憑什麼不能?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十三郎急紅了眼:「我親眼見過瘋子是怎麼發瘋的,一旦被仇恨淹沒,跨越陰陽界限,人就離瘋魔不遠了。這事強求不得,你一定要清醒些!」
寶珠被他用力拖下床,因為腦力亢奮和極度疲倦,整個人思緒亂作一團。
她蹣跚走到屋子中央,來回撫摸著那口為韋訓準備的簡陋薄棺,突然抬腿翻身跨進去,仰面躺下了。
「那我就睡在這裡面吧。」
十三郎一時失語,絕望地閉上了眼。死人躺在活人床上,活人卻臥於死人棺木中。這般場景,他往昔時常目睹。
於夫人跟進來照顧公主就寢,見她臥於棺中,大驚失色,連忙要拉她出來。
寶珠神色平靜,淡淡地道:「這是他以後長久安眠的寢具,我先試試舒服不舒服。你們都退下。」
於夫人疑心她傷心過度,失了神智,不敢再刺激她,只得默默告退。
僅僅睡了短短兩個時辰,寶珠便從夢中驚醒。片刻不敢耽擱,她帶上幾名親兵,與於夫人同時啟程。於凝華向北而去,負責策反梁什濟;寶珠則朝南疾馳,意在說服昭義邊境守將出兵。二人快馬加鞭,向著各自的目的地絕塵而去。
寶珠日夜兼程趕回昭義,胯下戰馬累得口吐白沫。她手持韓筠親批的公驗,順利通過關卡。然而中丘縣衙的門房趨炎附勢,見這少女風塵僕僕,包著一塊髒污的粗布頭巾,不肯幫忙通報。
寶珠從褡褳里取出刻有萬壽字樣的玉梳,高傲地說:「去問問韓竹,他爹在鳳翔過得可好?」
那門房低頭瞧了瞧玉質的成色,又抬眼打量這少女容貌,心裡犯嘀咕,這才拿了信物,進去通報。
韓筠見到這枚玉梳,又驚又喜,一路趨行,到正門迎接。但見公主帶了幾名親兵,滿面征塵,憔悴不堪,頭上包著一塊青巾。
短短几日間,與上次相見那飄然若仙的神秘風姿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加上玉梳缺角,他心下揣測,公主大約是路上遇到了匪徒襲擾,連忙請她入府,迎到上座,親奉茶水。
寶珠並不寒暄,開宗明義,陳述需求:「賊子王承武派兵襲擊了我,令我蒙受囚籠斷髮之辱。我已派人聯絡兄長,策反了成德悍將梁什濟,欲集結二鎮之力將此賊誅殺。你率麾下三千守軍,即日通過邊境佯攻誘敵,將成德騎兵調離恆州,給梁什濟叛上創造機會。一旦王承武身死,成德必然衰頹,可解昭義邊境之困。」
韓筠先是一臉迷惑,繼而驚詫莫名:「公主這是命我私自出兵,攻打成德?」
寶珠不耐煩地道:「我說得明明白白,不需要你真與成德軍廝殺,只需承擔誘敵的任務。」
韓筠忙道:「軍政大事,非同小可,我要向盧節帥稟報詳情,拿到調兵令方能行事。」
寶珠說:「成德割據稱雄,王承武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須有司斷之。機會稍縱即逝,莫要貽誤戰機。我也會親率盧龍軍討賊,上陣報仇雪恥。」
韓筠焦慮不安地說:「公主,並非筠貪生怕死,昭義軍是王師,無軍令擅自出兵,等同謀反!盧節帥對此極為厭惡,他帥府中堂懸著一爿魚符,那是五十年前一名游擊將軍私自竊符調兵的罪證。每次召集將帥議事,他都會讓人一一傳看那魚符,以警示眾人莫要再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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