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的十三郎又察覺到某種異樣:韋訓的遺體遲遲沒有產生屍僵。起初,他以為是因為受刑導致筋斷骨折,所以四肢關節綿軟。
韋訓壓口的飯含是一枚金質通寶。整個師門都是盜墓賊,十三郎清楚這是件誘人的陪葬品,怕被人順手牽羊,特意掰開嘴檢查了一遍。結果發現韋訓的下頜咬肌也是柔軟的,口腔內甚至有些濕潤。
他不禁疑惑,難道自己見識太少,其實遺體變化並不會人人相同?還是說因為大師兄身為絕頂高手,根骨清奇,註定屍身都與常人不同?
停靈第四日。
公主不知想到了什麼計策,帶著許多人外出執行任務。十三郎留下來養傷守靈。天寒地凍,食物腐壞得慢,遺體外觀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發出臭味。
為了方便入殮時搬運屍身,要鋪一張單子,十三郎挪動了韋訓的遺體。誰知赫然發現他後背的白麻布上竟滲出了斑斑殷紅。
那不是屍液,是鮮血!
所有古怪串聯在一起,十三郎驚覺不對勁。他慌忙扯開裹屍布,只見傷口黑血流盡後,繼而滲出鮮血。十三郎立即伸手探頸側、搭寸口,斂氣屏聲地等待著。
許久之後,指尖觸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弱脈搏。
十三郎瞠目結舌:大師兄還沒死透!
韋訓本是盜墓高手,最擅長屏氣功夫,平時脈息就比常人慢得多。加上他膚色慘白,體溫冰冷,閉眼僵臥時十有八九會被認作死屍。他在世時,就常常以此手段捉弄人。看來這回是因重傷昏迷,進入了龜息假死狀態。
十三郎武藝尚淺,沒有為人傳功續氣的本事,他跳上靈床,不斷按摩擠壓韋訓胸口,又在他百會、內關、合谷、湧泉等穴位反覆推拿。
不知過了多久,韋訓頭一偏,吐出了壓口的金通寶,腹部已能看出微弱的呼吸起伏。
十三郎大喜過望,趕忙生火燒熱湯,學著當時韋訓照料寶珠的方式,對他進行施救。
當夜,韋訓意識逐漸復甦,茫然看著師弟忙活,氣若遊絲地問:「你也死了?」
孩子驚喜的面龐湊了過來:「是師兄沒死透!多虧九娘堅持要為你停靈七日,不然就下葬活埋了。」
營地里有許多軍糧,十三郎將餅撕成碎塊,加上酥酪,煮成稀粥餵他,同時喋喋不休將韶王派兵從封龍寺中救出公主的事說了,讓他安心。
「等九娘回來,知道你沒死,不知該有多開心!」
「不能告訴她……」韋訓虛弱地阻止。
無論是常人還是高手,筋骨盡碎,受此重創,不僅武功全廢,甚至再不能站立行走。
十三郎以為他出於自尊,不願讓寶珠知道,忙說:「莫說你殘疾了,就算師兄沒了四肢,九娘依然會非常非常喜歡你的。她會帶著你去幽州,好好照料你,吃喝不愁。」
「我知道。」韋訓眼前浮現出她淚如雨下的模樣,斷斷續續地說:「我騙了她……師伯的藥方,不能根治……你捨得讓她……再心碎一回嗎?」
十三郎愣住了。周青陽歸隱之前,只單獨跟韋訓進行了交談,所有人都樂觀地以為她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卻沒想到韋訓會撒謊。
他雖僥倖活了下來,但終歸還是會病故。以這種悽慘模樣再度死在她懷中,大喜大悲,恐怕她的秀髮會全數變白。
「有人來接她,我們的承諾,完成了……」韋訓啞聲說。
師兄弟二人沉默了許久。十三郎意識到,旅程到此結束,他要負責帶著重傷的韋訓離開。一想到要就此與九娘分別,他忍不住抽噎起來。
韋訓偏著頭,看著孩子垂淚,想伸手,卻動彈不得。試著運氣吐息,也因傷勢過重無能為力。
「師兄啊……咳咳……」韋訓忍痛扯出破碎的笑容,「按照咱們武力排序的慣例,如今我該你叫你善緣師兄了。」
十三郎正用袖子抹淚,又不慎被他逗樂,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困窘不堪地說:「都這樣了,大師兄還有心思開玩笑!」
「沒開玩笑。」韋訓有氣無力地道,「既然師父已經死了,勞煩師兄教我般若懺。」
十三郎一呆,「啊」了一聲,茅塞頓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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