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哪怕是最迂腐的大儒,也再挑不出毛病。畢竟天下又有幾個孝子能對自己下此狠手呢?即便是做戲表演,誠意也足夠了。
先帝薨逝的噩耗傳回幽州,幽禁中的崔令容聽說了前夫割股奉親的孝行,先是愣了一會兒,繼而狂笑不止,高聲叫道:「快哉!快哉!狡猾的狐狸,對人對己都是心狠手辣。慈音,你看到了嗎?仇我已經報了!」
遵照先帝遺詔,國葬一切從簡,兄妹倆也沒有為父母遷陵合葬。
同月,太子李元瑛繼位,大赦天下。腿傷未愈的他在侍衛攙扶下,勉強完成了登基大典。
曾經被政敵攻擊「無人君之表,有禍國之貌」的女相,如今口碑則轉為「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乃是天生的帝王相。李元瑛並不在乎,只是覺得放鬆——不可直視天子是禮法準則,當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時,終於沒人凝視他的臉了。
萬壽公主死而復生,讓去年被先帝處死的御醫得以沉冤昭雪,以清白之身改葬。大赦令首先發往黔中,允許流放的御醫家屬返京,公主還特意叮囑沿途官府厚以待之。
將兵權從閹黨收回手中後,李元瑛任命呂嶠為神策軍右軍中尉,並將在困境中始終追隨自己的忠誠將士安插進軍隊各個要害位置上。至於左軍中尉這一關鍵職務,卻遲遲沒有定人。眾人猜測,這位置必然屬於他自幼的伴讀、最信任的心腹袁少伯。
登基十日後,李元瑛宣布冊封政變中最大的功臣——妹妹李寶珠,將萬壽封號改為「承天萬壽長公主」。
君權神授,承天二字,向來只有帝王能使用。但公主有羽化登仙的傳奇事跡,沒有她玄武門前一箭退兵,「自掘墳墓」犒賞三軍,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可以說,妹妹就是李元瑛的符兆,是上天預示帝王受命的祥瑞。
冊封典禮當日,皇帝命群臣穿著最高品級的朝服出席。
上千名朝臣聚集在宣政門前,按照品階列隊,兩側金吾衛儀仗甲冑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在等候禮部宣召的漫長過程中,眾人心猿意馬,思緒萬千。
前韶王妃崔氏因為某件不為人知的過錯被廢,皇帝與弘農楊氏婚約未成,側室沒過門就病死了。二十五歲的李元瑛仍沒一個後嗣,在流放幽州那段日子裡,看起來健康也大受損傷。
如何將自己適齡的女兒送入宮中?皇帝還有生育能力嗎?若無子嗣,會立弟弟為儲君嗎?雖無人敢再質疑皇帝的出身,但李元憶於深宮出生,血統倒是無容置疑。公主至今未婚,誰家有資格當她的駙馬?起碼當年拒婚的家族,怕是三代無緣權貴圈了。
正當群臣舉著笏板胡思亂想間,典禮的主角終於現身於宣政殿前。眾人看清公主的服飾時,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她未著命婦翟衣,而是頭戴冕旒,身穿袞服。除了衣服上的章紋稍有不同,垂白珠是九旒而非十二旒外,其餘都與皇帝袞冕一模一樣——這是皇太子的正式禮服。
群臣這才明白,李元瑛無意讓未立尺寸之功的小弟繼承大業,也不打算與朝臣商量,在他之後,大唐即將迎來第二位女帝。
這一日,皇帝不僅冊封公主「承天萬壽」的爵位封號,許其開府自選僚屬,而且將最高文散官頭銜「開府儀同三司」,最高武勛「上柱國」,以及神策軍左軍中尉的實職一併授予妹妹。這是有唐以來,首位獲得正式朝官職位的女子。
宣政殿內靜悄悄的,僅有中書令拖著長腔宣讀冊立詔書的聲音迴蕩。
授予冊寶後,李元瑛牽著妹妹寶珠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也就是皇帝御座上,共同接受群臣朝拜。
御史們當即構思反對的諫疏,內容不外乎是「牝雞司晨,惟家之索」一類老調重彈。另一幫人則預料到反對意見,已在腹內醞釀反駁之詞。
比如,公主既然是羽化登仙的天人重返人間,天人非男非女,本就沒有性別之分。既然不男不女的宦官都能掌軍封爵,武德充沛的天人公主有何不可?
御座上的二聖攜手並肩,皇帝倦容蒼白,公主則氣血充盈,誰更長久一目了然。朝臣們暗自掂量,是依性別站隊,還是押注壽命站隊,一場新的博戲已然開場。
宣政殿內暗流洶湧,殿外依舊陽光明媚。
月華門的門樓上立著一道若隱若現的青影。他藏形匿影的本領已入化境,氣息收斂堪稱完美,即便金吾衛的目光來回巡視,也難以察覺此處有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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