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清晨,驛站中已有不少人下樓吃早膳。
阿命在院中給澈根餵了食,又打了一套拳,回驛站時發現兩人在樓梯口談笑風生,似是在等她。
她走過去道:「吃了麼?」
田超傑與馬國安連忙作揖:「見過大人。」
晨間空氣清新,驛站提供膳食,大廳內人來人往,小二給三人端上餐食。
阿命要了碗茶,隨意道:「你二人去一趟錦衣衛千戶所,昨日與你二人分別後,我在巷間遇刺,如實告知千戶所的李大人便可。」
此間錦衣衛主事人名叫李嘯林,為官多年,是出了名的老油條。
「遇刺?!」
兩人驚詫萬分,對視一眼。
阿命告知地點,不欲與他二人多言,田超傑連忙起身追問:「大人,除此之外,我二人可有別的事務?」
女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這一件就夠你們忙的了。」
田超傑與馬國安面面相覷,不解她何意,只能看著女人消失在林蔭小路,不一會兒修長的身形就被胡同所遮掩,不知去向。
一陣風吹過,馬國安撓了撓頭:「原先聽朋友們說查案有風險,沒想到月僉事也遇刺了。」
他相貌溫潤,此時有種單純的稚嫩。
田超傑睨他一眼:「錦衣衛乾的本來就是殺人的活計,你出去打聽打聽,高指揮使一年到頭被刺殺多少回。」
馬國安喃喃道:「那也沒說,這查個案還得搭條命進去啊。」
秋風卷著落葉打了個旋兒,兩人看著那落葉,半晌沒動。
阿命則去了躺城郊。
出發前,她來到昨日經過的肉店門前,牽走一匹事先準備好的馬兒,屠夫在屋內沉默地剁著羊腿,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阿命敲了敲門。
第18章
「這些年怎麼樣?」
「生意不錯,婆娘肚裡的孩子五個
月嘞,日子挺好。」
「他們來了嗎?」
「前天剛到,跟我打過招呼了。」
女人這才牽著馬從巷子裡走開,她走後,大漢從門內追出來,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他手裡拎著的菜刀還在滴著血。
懷孕的妻子扶著肚子笨拙地走出來,問道:「相公,晌午想吃什麼?」
屠夫用身上的麻衣擦了擦手,隨後摸了摸女人挺起的肚子,聲音粗啞:「最近不鬧騰了,挺好。」
女人羞怯地笑了笑,被他攬著回了屋。
。
阿命躲過城中錦衣衛的監視,按照昨日捲軸上的標記,抄小路快馬出了城門。
騎行約莫一刻鐘,趕至荒郊野嶺。
一堆錯亂而立的石碑和墳塚之內,躺著不下百具屍體,因未及時填埋,此時屍臭撲鼻蠅蟲亂飛。
挖坑填土的小吏不知去了何處,地面上正歪歪斜斜扔了幾個鐵鏟子。
阿命聞見那股讓人作嘔的熏臭味,不由得戴上提前準備好的布巾,捂著口鼻,右手執起一根鐵鏟,花了至少半個時辰在屍體中翻找。
富貴人家的屍體很好認。
此處全然是窮苦百姓。
她騎馬去河邊洗了臉和手,繼續往下一個亂葬崗尋去,約莫半日,她找到一具跟卷宗描述相符的屍體,在那婦人身上拽下幾個首飾。
下一個地點,臨川郊外的銅礦。
銅礦距離臨川城至少二十里地,她今日去時間不夠,是以直接打馬回城。
遊街走巷間,去了司獄司。
漆黑冗長的甬道內,牆壁上掛著的燃油燈拖拽著人影,阿命問那小吏:「之前丁紳可審問過范享貴?」
卷宗上並未記載審訊記錄。
阿命是為了以防萬一。
那小吏喚作李有才,當下搖搖頭:「范享貴雖有行賄嫌疑,但因無確切物證,丁紳和從京城來的大人們都未審訊過他。」
畢竟無憑無據,連怎麼審訊心裡都沒底,此前的官員們對范享貴都是能繞開就繞開。
是以像阿命這種,上來不去找受賄的礦監司官員,而是來審問范享貴,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哦?連九江省的按察使司也未曾派人審訊?」
阿命挑眉問。
李有才搖搖頭:「根據卷宗記錄,的確顯示未曾有官員審訊,但文書是死的,人是活的,具體有沒有人來過,小的便不知了。」
地方三司水很深,深到他一個看門小吏不敢說什麼。
阿命聞言,不由得沉思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