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白門人,她無法不復仇。可她也是寒山麾下的副將,在這個時刻她必須保持冷靜。
領導者與追隨者的區別就是視野,她環視周遭地形,捋著樹林邊緣到踞崖關的路途,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怒火燒沸,但此時此刻她的眼神卻像是冰水,海石花短暫地閉上眼睛,當她睜眼時,那雙眼睛裡已經有了決斷。
「噶(走)小道去,」她說,「姨媽講,汪們都沒應死,一個沒應死。(我們都不能死,一個也不能死)。」
光線是紅色。
田恬站在牙旗下,面朝著正在被火燒紅的踞崖關。他的半邊臉被火光映成亮色,半邊臉隱藏在黑暗中,像是不知何處山野邪祀時做成的塑像,半面佛面半面惡鬼。
周遭的嘈雜聲海浪一樣湧起,又在快要觸及他時驟然停息。所有人都在發瘋,被堵在城外十幾天的士兵們發瘋地衝進城裡去,手腳並用地爬過堆疊在一起的屍體,他們身上沾著血,沾著泥,每一個人都看不太出人的形容。
西門仍舊有殘兵未退,殘留的守軍還在抵抗著想要關掉這座已經失守的城門。刀刃穿過人體,血液和內臟的碎塊一起噴出,咆哮混合著慘叫,歇斯底里地大笑,怒號,伴隨著血腥蒸騰在城門上空。
「西門陷!」
「西門陷!」
嘶啞地呼喊從火光中傳出,殘兵開始向城內退去,攻城軍碾過城門壓向城內巷戰的第一道陣線。那裡沒有四通八達的大路,被挖斷的街道和堆疊起來的鹿角消解掉第一波衝擊。
但那是沒有用的。田恬想,土石擋不住的軍隊,憑藉鹿角和壕溝照樣擋不住。
城內的人頑固,愚蠢,就像是那群白門崖下的漁民,寧可死到最後一人也要困獸猶鬥。
而就在這一瞬間,就在他的思維轉動到這裡的一霎,夜空突然被什麼劃破。
群星震動,銀光乍現。
那是無數顆星星墜下了,那是密集的死亡突然從天空降臨,數以百計的箭矢從高空拋下,錚然砸向田恬身邊的軍士。
「敵襲呃!」箭落下來得比驚呼更快,它們直直地穿過人體,把還沒來得及舉起盾牌的人釘在地上。穩定下來的士兵們迅速舉盾散開,控弦手在盾後對來箭方向拉滿弓。
可是沒有?
那裡只有一片黑暗,一片空白,看不到任何弓手的影子。怎麼可能呢?箭飛來了,射箭的人卻不在那裡?有人困惑地稍微從盾牌下站起身,下一刻,一支箭頭精準地穿過他的顱骨。
「弓手們在一百步開外」
田恬身周的士兵悚然反應過來,一瞬間陣型驟然混亂。什麼樣的人能在夜色中開一百步的弓?這不是一個,是一群,把臧沉兩州的神射手們全部叫到這裡來,組成的也不過是這樣的隊伍!=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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