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個朋友告訴我,在他們民族的文化里,麵包和鹽代表著珍貴誠摯的友誼。」簡秀打斷了他,雙眸熠熠生輝,「於是,他和我分享了麵包和鹽。」
「斯拉夫的民族文化習慣。」蔚起說道,「是北部星區的朋友?」
簡秀:「嗯,你知道?」
蔚起:「曾經有個北部星區的軍官告訴過我類似的話。」
簡秀點點頭,不再深究細問,繼續道:「在斯拉夫的民族文化中,一起分享了麵包與鹽,那麼就代表雙方成為了朋友,我現在沒有麵包和鹽,但是我邀請你吃了點心和糖。」
簡秀自顧自地胡思亂想,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反正本質上都是澱粉和調味品。
「仔細想想,我們都是東部星區的人,而我們的民族有著以茶代酒的習慣。」他繼續依靠著自己的知識儲備和蔚起瞎掰著歪理,但語調極為認真、懇切,「所以,我想……我們可以就用點心和糖代替麵包和鹽。」
簡秀:「那樣的話,上校……我們可以算是朋友吧。」
蔚起並沒有立刻對他做出回答,簡秀也不催促,等待在他的回答;二人之間的聲息頃刻就靜了下來,連呼吸都頓住了。
可他們緘默不語,世界卻從不悄然無聲。
物質不滅使一切無所遁形。
清風掠過,浮光躍金,白檀與橙花繚繞成無色無形的花束,次第含苞,在月桂樹下盤踞於並蒂模樣。
其實蔚起有很多種方式可以反駁簡秀言辭中百出的漏洞。
很簡單,因為總有些東西是無可替代的,比如糖不能代替鹽,一個是有機物,一個是無機物;比如點心不能代替麵包,就像甜點攝入的養分終究無法代替人體對主食的所需。
但是他沒有。
「是。」良久,蔚起聽見自己說。
須臾,風止,花開。
有人心神,有人懵然不知。
而眼前人笑顏明亮。
該去看看自己和簡秀的信息素契合度檢測結果了,他早就該去了……蔚起眼神冷淡清靜依舊,只是借滿懷的熱烈顏色的點心擋住了自己的動作,他細微地摁住了自己的胸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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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軍校,西部餐飲區,安妮塔咖啡館。
咖啡館店門大開,微風穿堂過,拂動著裝點店內的各色新鮮花枝輕輕搖曳。這是今天早晨才新換的花,剛才勞倫斯·瓊才為他們噴灑了水霧,明媚的花瓣上凝結出透明的水珠。
今天下午的風很好,他一邊為剛出爐、還散發著肉桂香的蘋果派撒著糖霜,一邊這樣想著。
「太慘了,真的,我就沒有上過這麼絕望的實戰模擬課!」這聲音不大,但店內人不多,這一聲慘烈的悲嘆便顯得尤為清晰,許是情緒太過飽滿,驚掉了花上的露珠。
勞倫斯·瓊只是無奈地笑笑,將烤好肉桂蘋果派切成了四塊,習慣性的在純白的餐盤邊緣處旁擺好精緻玲瓏的裝飾花束。
中央軍校餐飲區的店鋪很少有人會這樣正式的裝點每日會大量提供的餐品,但他習慣如此。
剛剛發表完感慨的竺平安猛吸了一口奶茶,隨即有氣無力的趴到了桌面上,再也不想抬頭。
可他還是側過臉看向了還在觀看復盤視頻的宋衡,嘆息一聲:「宋衡,你已經復盤了五遍了。」
宋衡十指相扣,撐著自己下巴,盯著終端上的復盤畫面,低聲道:「還不夠。」
竺平安:「我是讓你休息會兒。」
「嗯。」宋衡點點頭,卻依舊沒有停下來。
「額……其實如果你單獨只做自己的課後匯報應該是足夠了的。」阿納斯塔西婭攪和著自己杯子裡的焦糖奶茶,小聲嘀咕,卻不敢像竺平安那樣打攪宋衡的思路。
「宋衡不僅僅是為了個人的課後匯報作業。」薇薇安無奈笑道,「他是統戰指揮系,應該還在做全局的統戰復盤。」
「啊——那我的匯報該寫什麼?」阿納斯塔西婭這才悲傷地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一模擬實戰課下來,她作為醫療兵,治療量為零,唯一的藥物消耗還是給自己注射的興奮劑,最後就算想拼死一搏,也直接被毫不手軟蔚教官一擊送下線,如果不是事後零的復盤視頻,她都沒意識到自己是怎麼死的。
全局所發揮的作用約等於零。
竺平安思考著:「我覺得……你可以試著朝急救預警措施的方向寫,那種情況,直接讓醫療兵上,根本就是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