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的手還扶在她的肩上,肌膚的溫熱透過一層布料盈在指尖。她倏地裝模作樣來上這麼一句,弄得他感覺指尖都被灼傷了。
人倫綱常的玩笑,哪裡能夠隨意開。
偏偏她依舊故作懵懂,繼續問:「兄長怎麼這樣生氣?」
蕭不言深深呼了一口氣,見她坐得穩當,轉身大步離去了。
日後非得找個既能解氣又不至於讓她記恨自己的法子教訓她不可。
在此之前,只能任由她放肆了。
蕭景姝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漸漸隱沒了。
她面無表情地想著,該說的我可都已經說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那日後可別怪我騙了你。
第34章 問真心 他直視著蕭景姝的雙眼,緩緩道……
蕭景姝扭腳後的第一日,睡了半晌起來研製解藥,傍晚從巫嬰手裡接過了從節帥府捎來的又一冊大帝手記,一起用了從酒樓送來的晚膳。
蕭景姝扭腳後的第二日,早晨看到了來院子裡瞧曇花長勢的蕭不言,寫了個條子打發他去藥鋪給自己買藥材,午時又一起用了一頓飯。
待到傍晚,巫嬰又帶回了玉容兒送的新式糕點,以及辛芷贈的藥與明日上門探望的口信。
用完晚膳後,她在食盒裡放了一張紙條,言明近幾日忌辛辣,宜補氣血。
第三日,蕭景姝倚在門口,望著陰沉沉的天,在心裡嘀咕辛芷或許不會來了。
不過半晌時,辛家的馬車還是停在了山莊門口。
蕭景姝初見辛芷時,她只是顯得病弱,如今不過短短几月,卻流露出一些藥石無醫命不久矣的意思了。
這樣一個人來探望她已經好的差不多的小傷,實在有些荒唐。
不過她們都心知肚明,辛芷不是單單為了探望她才前來的。
辛芷坐在羅漢床一側,目光在牆角擺放的根雕上停留了一會兒,低聲道:「是個不可多得的珍奇物件。」
她終於尋到了開口的由頭:「是蕭侯送的麼?」
蕭景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確信看不到睡在裡頭的烏梢,才點了點頭。
辛芷又沉默了一會兒,才突破了心中那道問別人私事的防線:「那你們如今……如今是……」
蕭景姝垂眸猶疑了片刻:「……我也不知道我們如今算什麼。」
總不能只是騙與被騙的干係。
辛芷的手指撫在茶盞的杯沿上,最終還是說起了自己的事:「其實我一直想找人說說這些事,可同我交好的小娘子們,也都與齊慕有交情。家裡的姐妹同僚們,又不怎麼關心這些兒女情長……想來想去,竟是你最適合聽我說這些話。」
她曾拿到過齊慕經由蕭景姝的手送進節帥府的信,自忖蕭景姝這樣一個通透人已將自己的那攤事摸清楚了,便直接問道:「你……你覺得我如今做的對麼?」
辛芷應當是想這件事好久了,面上能明顯看出憂思過重的痕跡。
蕭景姝仍舊不懂她。明明沒多長時日好活了,何必還要這樣自苦?好好的要什麼有什麼的大家娘子,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值得為她慶幸的是,那位齊家二郎似乎還算不賴,她並不是在為了個爛人瞎折騰。
蕭景姝道:「你這樣猶疑,其實心裡已經不信自己做的那些事能有用了,不是麼?」
辛芷鼻頭一酸:「是啊……我覺得高興,覺得自己沒有喜歡錯人,可又忍不住去擔心,我走後他該怎麼辦……」
是不是人在面對自己愛的人時,都會做出一件又一件的糊塗事呢?
蕭景姝閉了閉眼,問辛芷:「齊家二郎知道你病成這樣了麼?」
辛芷用錦帕拭去了眼淚,緩緩搖了搖頭。
蕭景姝嘆了口氣。
她是真的搞不懂辛芷的做法,她們不是一路人。
「你不告訴他事實,你走後他不也什麼都能明白了麼?」蕭景姝道,「你想讓他忘了你,日後好好過活,可這樣一來他怎麼可能忘?」
蕭景姝注視著她,眼底帶著些微不可察的憐憫:「三娘,你到底是真心想讓他忘了你,還是想做一出看似一刀兩斷的戲,內心又盼著他在你走後心懷愧疚永遠都忘不了你?」
這話其實說得有些重了,惹來了辛芷身後侍女的怒目。辛芷整個人都在發抖,終於抑制不住地痛哭出聲:「你說得對,我或許就是那麼想的……我那麼喜歡他,怎麼甘心他日後真的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