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錯過了多少好東西看啊!
蕭不言神色有些晦澀不明。
談婚論嫁……
在她心裡,他們真的走到那一步了麼?
無論如何,這個人他是一定要得到的。他從她身上得到太多新奇的感受了,一比方知從前過得是多麼索然無味。
既然意識到了,日後他定然不會再委屈自己。
前院有隱隱約約的響動傳來,應當是想見的人回來了。
蕭不言穿過垂花門時,正看到兩個人在那株曇花下看長大了不少的花苞。
先回頭的是巫嬰,見到蕭不言後面上一閃而過不喜之色,但到底沒那麼劍拔弩張了。
一個很快就會消失在她們生命里的人有什麼可在意的?
這樣一想,她甚至頗為寬和地先回了屋,把院子留給了他們兩人。
月色朦朧似紗,輕柔地流淌在夜色中。他們誰也不出聲,就這樣無言對視著,直到蕭不言率先問出第一句話。
他問:「你要與我回西北麼?」
這不是他第一次提起這件事了,只是一直沒有等到答覆。
蕭景姝半仰著臉與他對視,心緒一時複雜難言。
她都沒有在西北待過,何言「回」?
……不,還是待過的。在長安城郊的皇陵里,在阿娘的肚子裡,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
蕭不言看到她對自己笑了一下,是那種不含任何情緒的笑,而後聽到她說:「……不會。」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蕭不言靠近了她,語氣里是全然的困惑:「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呢?」
蕭景姝側過臉躲開他的目光,眼神落在了一旁含苞的曇花上。
或許和這曇花差不多。她怔怔地想,不過是在夢中綻放一瞬,醒後就該全然衰敗的東西罷了。
蕭不言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低聲問:「是和這花一樣麼?不過是以往沒見過,貪那花開一瞬的新鮮,看過之後,只當和路邊長遍的野草沒什麼區別。」
他伸出手握住了蕭景姝的肩頭,逼問她:「是這樣麼,皎皎?」
蕭景姝被他弄疼了,忍不住想要掙脫,可他的手卻越來越緊。她放棄了抵抗,冷聲道:「是又怎麼樣?最初可是你先惹上我的!」
「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別人對我有一分好,我就本能想勾出十分、十二分來……是你先欠我縱容我的……」
蕭不言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手慢慢鬆開了:「可是你還沒得到我的十二分好,為什麼不和我走呢?是我不如辛隨給你的多麼?」
蕭景姝閉了閉眼睛:「蕭不言,老師她早就知道我是你的人,可還是那麼用心待我……」
這件事並不讓蕭不言意外,畢竟辛隨的確是個有能耐的人。他只聽自己想聽的,問自己想問的:「那你是我的人麼?」
「我不是。」蕭景姝毫不猶豫道,「我只是我自己的。」
依舊是不出所料的答案,蕭不言沉默了片刻:「那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夜風拂過院落與群山,草木搖動發出層層疊疊的碎響,那麼浩蕩,那麼空寂。
「我幾乎什麼都沒擁有過。」蕭景姝緩緩道,「……所以我什麼都要。」
阿娘我要,老師我要,安穩的日子我也要。至於你……
如果千帆過盡之後,你還在,真心不改。
蕭不言從她眼中讀懂了什麼,心緒漸漸平穩下去。
沒什麼值得憂慮的,不就是想多在辛隨身邊待些日子麼,滿足她就是了。畢竟一直沒有母親疼愛,好不容易才遇上個待她好的長輩。
可不知為何,心中仍蒙著一層不知因何而起的、不詳的陰雲。
他冷不丁道:「郎君可不能多要。」
蕭景姝被噎了一下:「應付一個就要累死了,我也沒那個精力多要……不對。」
她止住了話頭,嘀咕:「我只要待我最好的那個。」
於是蕭不言體貼道:「時辰不早了,你快去歇著罷。」
蕭景姝白了他一眼,走向了自己的臥房,面色在轉身的那一瞬變得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