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子好冷,好重。
還有腿。
……腿好疼。
疼痛喚回了些許神志,蕭景姝感覺自己躺在了床榻上,身上還蓋著厚厚的錦被。
她嘗到口中殘存的苦澀藥味兒,聽到模模糊糊的交談聲,可惜聽不出有誰。
於是她試圖用抽泣聲引起身邊人的注意。
「……疼。」蕭景姝哽咽道,「……腿疼。」
交談聲登時止住了,室內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蕭景姝聽到了輪椅滾動的聲音,聽到公儀仇冷冷吩咐:「給她看看。」
常年照料公儀仇的老大夫掀開錦被,捏了捏蕭景姝的膝蓋。
「不算什麼大事。」老大夫斟酌著言語道,「小娘子這半年長了不少,可進補沒跟上,身子虛了些,又跪了這麼久才會疼……多行幾次針就好了。」
公儀仇面色有些沉,伸手抓住了蕭景姝的褻褲褲腳,慢慢向上捋。
往上是纖長白皙的小腿,再往上是紅腫的膝蓋,看著比掌心的傷還要重。
倒是好好跪了。
蕭景姝能感覺出公儀仇在做什麼,直接嚇清醒了,強忍著不做出什麼抗拒的反應。
後背繃出了冷汗,她聽到公儀仇問:「若不行針,會留下什麼毛病麼?」
老大夫低著頭說:「……頂多會在陰雨天及冬日裡疼上一疼。」
公儀仇的神色奇異地和緩了些:「那便不治了。」
不過是疼上一些罷了……還能比得過他疼麼?
他將蕭景姝的褲腿捋了下去,又隨手扯過了錦被,再抬頭時,便對上了蕭景姝帶著懵懂意味的雙眼。
蕭景姝身上沒力氣,用手肘撐著身子半坐起來,囁嚅著小聲喚:「……先生。」
公儀仇沒搭理她,只示意一旁的老大夫上前診脈。
她的掌心上了藥,用細麻布裹了起來,愈發襯得手腕細瘦。老大夫仔細號了脈,微微頷首道:「好上一些了,再吃兩副藥就夠了,要緊的是後頭的食補。」
他以往給蕭景姝調理過身體,此時頗為熟稔地斥她:「不過半年,怎麼就虧空成這樣!以往那麼多年的調理算是白費了。」
蕭景姝自己給自己下的猛藥,心裡自然清楚此時脈象雖然會虛,但絕不可能如老大夫說得那般嚴重。
想來是他見公儀仇有磋磨她的意思,以這般迂迴的方式替她攔上一攔。
待老大夫離開後,公儀仇果然開始冷嘲熱諷:「看來,你這大半年過得不太好。」
蕭景姝垂下眼睫,微不可聞道:「倘若七娘過得不好能讓先生高興些,那也算值了。」
這話似是很恭順,可稍有些腦子的人就能聽出其中含著的怨。
公儀仇還是頭一次聽她這麼綿里藏針地和自己說話,聲音驟然冷了下去:「敢這麼說話,是不是覺得你病了我便不會教訓你了?」
蕭景姝眼底暈出了淺淺的淚意,強忍著委屈道:「若是七娘做錯了事,先生怎麼教訓都是應該的,可是……」
淚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她帶著抽噎的鼻音繼續說:「可是七娘又沒做錯什麼,好不容易回來見到先生,先生卻打我……」
她比大半年前消瘦了不少,樣貌也有了細微的改變。那些與先帝肖似的、另公儀仇厭惡的細節奇異般淡化了下去,凸顯出精緻流暢的骨相,漂亮到近乎帶了妖氣。
在委屈含淚時,那幾乎能刺傷人的艷色又軟化下去,只讓人注意到那一雙天生婉轉含情的眼眸。
明明以往她也在自己面前哭過,可這次的感覺卻極其不同。公儀仇眉頭緊鎖,很快發覺出那絲不同來源於何處。
以往她無論做什麼,對他都是恭謹的,兩人中間一直有著一層身份帶來的隔膜。可如今那一層隔膜卻被她亮出來的刺戳破了。
就像走出家門在陌生的紅塵人事中滾了幾遭的稚子,發覺家中總冷著臉的長輩其實對自己再好不過,回家後便對長輩更肆無忌憚蹬鼻子上臉了。
這種超出意料的變化讓公儀仇心中湧出一絲煩躁來。他的手指在輪椅把手上輕輕敲了敲,面無表情道:「說說罷,這大半年都見了誰,又做了什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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