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輕聲道:「是。」
別在耳後的髮絲因此垂落,將公儀仇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乾枯、失了色澤的發。
看起來的確過得不怎麼好。
公儀仇的語氣更溫和了:「辛隨還安排你做了什麼?」
「沒有什麼了。」蕭景姝的眼睫顫了顫:「她說待我把書讀透了,便把我放去縣裡做事通一通庶務。」
這安排不可謂不用心啊。
公儀仇「嘖」了一聲,對著她伸出了手,招貓逗狗一般的動作。蕭景姝盯著他蒼白到連青色筋絡都明顯的掌心,慢慢地低下頭,將自己的下巴擱了上去。
她坐在床榻上,視野比公儀仇高上一些,只得俯身才能夠到他的掌心,這姿勢實在難受。
「一地父母官,多好的安排,她可比我待你上心。」公儀仇捏著她的下頜,揚眉問:「可你為何跑回來了呢?」
蕭景姝的眼睫上已經掛上了要掉不掉的淚珠。她強忍著哽咽道:「我擔不起這種責,這麼多人的生計和性命託付到我一人身上,我害怕。」
她側躺著,手肘抵在床榻上撐著上半身,乖順地低下頭抵在他的掌心。是瘦了,瘦得太多,脊骨凸出來,隔著一層中衣都清晰可見。
公儀仇分神想著,病成這樣,居然都沒死在外頭。
讓她跪了那麼久,竟也熬過來了。
細弱的脖頸就在那麼幾寸遠的地方。縱然他是個殘廢,也能輕而易舉掐斷她的喉嚨。
……可到底廢了不少心思養成這樣的,也依舊很聽話。
還是留著罷,日後說不準還有用。
雖說這大半年同他失了聯繫,可卻沒誤什麼事,還陰差陽錯地撞到了辛隨手裡。辛隨得了這樣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皇女,不知心裡堵了多少天。
李順拿回來的那個腰牌上寫著太女衛,不是什麼出乎意料的結果。太女衛同他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可有這麼一個忠心耿耿擁護衛氏皇女的勢力存在,他總覺得不痛快。不過如今不痛快的成了辛隨,他便痛快了。
最不痛快的想來是劉忠嗣。想藉機把劍南這一塊女人當家的地方處理了,可卻被劍南反咬了一口。
都是他想看到的結果,這麼一想,七娘方才的委屈竟是對的。她的確沒做錯什麼,不該挨一頓打。
公儀仇寬恕了她方才突如其來的驕縱,隨口問:「誰讓你去找李順的?」
「……不知道。」費勁兒維持著這個姿勢,蕭景姝的呼吸有些急了,「某日沐浴時發現身上有個紙條,說讓我在生亂時去找李順,他會帶我離開……三娘那裡有幾張備用的面具和腰牌,我偷偷拿走了。」
同李順說得基本對上了。至於送紙條的人會是誰……天下都亂起來了,不日自會自己冒出頭。
公儀仇收回了手。
蕭景姝失了力氣,一下子跌到了榻上,伏在床沿細細地喘息。
身上酸軟無比,手疼,腿也疼。蕭景姝知道公儀仇這一關過去了,於是更加毫無顧忌地開始抽泣:「……先生,我難受。」
公儀仇坐在輪椅上俯視著她,心道辛隨不至於虧待她的衣食,想來是她自己憂思過重虧了身子。
……沒出息。
他斂回目光,抬高嗓音喚道:「穀雨。」
門外走進來個約莫雙十年紀的娘子,長了一張和氣的圓臉,柳眉彎彎,瞧著頗為文靜。
蕭景姝微仰起頭打量著她,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裡不是住了十餘年的山莊。
「穀雨是以前跟在我身邊伺候的人,如今給你了。」公儀仇道,「鍾越和李順也都會留在這兒。」
蕭景姝搭著穀雨的手慢慢坐了起來:「先生,這裡是……」
「是蕭氏的大宅。」公儀仇沒有多言,只道,「你好好在這兒養著便是,有什麼拿不準的就問鍾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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