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姝拂去了頰邊濕黏的髮絲,顫聲道:「我一點也不想要這種『親』!倘若我不是衛氏血脈,就不會……不會……」
她把臉埋進掌心:「就不會被你們這樣對待……明明好不容易有點討你們喜歡了,可那片刻過去,依舊是冷眼……連阿娘都不要我。」
還有蕭不言。
倘若她不是衛氏血脈,她也不會就這麼……
公儀仇呼吸一滯。
他還有很多要說的、要安排的,可這一刻卻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沉默片刻,他慢慢轉過輪椅喚道:「鍾越。」
門被推開,鍾越頂著一張蒼白的臉走進來,看都不敢看蕭景姝一眼,將輪椅推了出去。
廊下還有好幾個人,李順,穀雨,先前伺候他的小廝。公儀仇吩咐穀雨:「先讓七娘緩一緩,一會兒你帶她去安排好的院子裡。」
穀雨面色慘然道:「先生。」
她一顆心掛在公儀仇身上,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在初見蕭景姝時她心中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了,因此才不喜她,如今這憂慮隱隱約約落到實處了。
除去她外,沒有人出聲。
鍾越將公儀仇推去了迴廊另一頭歇息的屋子,李順也跟著走了進來。他看了看這兩人一個比一個難看的臉,嘆了口氣道:「郎君,我真是看不懂你了。」
他也不管什麼禮數不禮數,徑直在椅子上坐了:「當初知道韋貴妃好好誕下皇嗣後,我一直想您日後做什麼。我腦子笨,只想到您可能要扶持皇嗣做帝師,把咱們頭頂上那些冤屈給洗盡了。」
「您當初讓我帶著那小丫頭到劍南去,我去了,以往日後會起到什麼大用處。」
李順苦笑一聲,「結果用處是起到了,我卻怎麼也猜不透您的用意——您好像就是在各個地方埋下火種,等到個合適的機會把它點著了,看所有人因為這火憂心,全然不管火燒盡後的灰。」
他說著猜不透,可出口的話卻字字誅心。
鍾越開口道:「李叔,您說這些做什麼?先生做事有先生的道理,我們照做便是。」
「行,那便不說別的,就說說那個小殿下。」李順緊緊盯著公儀仇,嘿嘿笑了一聲,「郎君,心疼狠了罷?我一個和她相處不多的人聽她哭成那樣都覺得心疼。」
鍾越繼續開口:「李叔……」
「小鍾年紀小不清楚,我這個老家伙可清楚的很。」李順打斷他,「郎君,你可就喜歡這樣的小娘子。」
一旁的鐘越聞言愣住了。
公儀仇終於冷冷開了口:「你胡說些什麼?我何時說過……」
後半句話在李順意味不明的注視中,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他想起來了。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是在陸冕某次過壽的時候。
因著奸佞的讒言與蕭泯出生時的異象惹來隆慶帝不滿,陸冕賦閒在家,壽宴都沒有大張旗鼓地辦,只來了些許親眷與麾下兵將吃酒。
李順小時候在戲班子裡做過武生,抹了個花臉就跳出來扯著粗嗓子唱戲助興,而幾個喝高了的家伙在灌陸瑾的酒。
陸瑾年紀輕輕,卻讀書練武樣樣出挑,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少年天才,也因此性子頗為孤高,不太討陸冕陸瓊手下兵將的喜歡。
因此陸瑾被灌酒,當爹的和做長姐的誰也沒攔,還笑嘻嘻地看著——總要想法子和大家伙融成一團的嘛。
陸瑾其實不勝酒力,但又拉不下臉面拒絕別人敬酒,更不能在老爹的壽宴上一走了之,於是硬著頭皮喝,不一會兒就醉了。
他醉了不撒酒瘋,卻有問必答。一堆人大感驚奇,從他洗澡要多久問到了今日穿了什麼顏色的褻褲,
而後陸瓊手底下一個小將紅著臉問:「郎君喜歡什麼樣的小娘子啊?」
陸瑾認真地想了片刻,鄭重開口道:「漂亮的。」
那小將的臉登時不紅了,翻了個白眼嘟噥:「和軍營里其他男人一樣膚淺。」
陸瑾沒有聽到,看了一眼對面把腳踩在了椅子上豪邁喝酒的陸瓊,繼續慢吞吞道:「性子不用太要強,反正我會照顧好她,柔弱嬌氣一點也沒事……心腸要好,還要聽我的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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