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仇一把環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輪椅——自己的殘腿之上。
而蕭景姝那隻戴著鐲子的手,也下意識落在了他的頸後。
只要……只要那麼輕輕一磕,頃刻間就能迷暈他。或者再重一點,鐲子裡的玄鐵針就能頃刻間穿透他的脖子……
可蕭景姝沒有動,她清楚自己眼下根本控制不好力道。
蕭不言給她這隻鐲子,不是讓她用來殺他的舅舅的!
公儀仇聞著她身上清甜的百花香,啞聲道:「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和我在一起,日後乖乖待在我身邊,什麼我都滿足你。」
他緩緩道:「第二,你不同意,那我便將你送回金陵的蕭府……」
他貼在她的耳畔,聲音猶如毒蛇吐息:「你繼續嫁你的人,而我會竭盡全力殺了衛覬,還有你。」
蕭景姝根本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掙扎著要從他身上起來:「我都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
公儀仇厲聲喝道:「別亂動!」
蕭景姝哪裡會聽他的,用盡全力去掰他箍在自己腰間的手:「陸瑾你個瘋子!我是你看著長大的!你怎麼能!」
公儀仇的聲音驟然冷了下去:「所以,你絕不會選一了?」
見她重重點頭,他冷笑一聲,鬆開了自己的手。
蕭景姝踉蹌了幾下,跌坐在了床榻上,警惕地看著他。
公儀仇慢慢轉過了輪椅:「好,好極了——那你等著日後我來殺你罷。」
……
與此同時,宮城之中。
迴光返照的中和帝緊緊握著衛覬的手:「子望……大晉日後便交給,交給你……」
「陛下。」劉忠嗣打斷他的話,開口時若有雷霆乍驚,「您可知您身上的毒,正是衛覬所下?」
人證,物證,一樣一樣被呈遞上來。
且看劉忠嗣的神色,竟覺這樁樁件件並非陷害,而是他所查證到的事實。
宮城之中,竟還有人能栽贓到他頭上,真是令人不爽啊。
這想來便是那個陸瑾的手筆了,先給人以希望,再讓其狠狠摔下去,可真是好手段。
衛覬跪了下去,抬眼對上中和帝震怒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眼,苦笑一聲:「陛下,這麼多年臣如此行事您也看在眼中。已到此時,臣便不說些無謂的自辯惹您心煩了……只想請您收回方才的成命。」
他低下頭,哀切道:「臣身上,也中了和您一樣的毒啊。」
……
公儀仇坐在二樓的客房窗前,冷眼看著李順駕車將蕭景姝送回金陵城。
他手裡,正把玩著那個她送給韋蘊的香囊。
清甜的、誘人的百花香氣,和她身上一模一樣的氣息。
公儀仇感覺自己的血又隱隱約約燙了起來,可更燙的沸騰的殺心。
七娘,我承認我如今對你下不了手,所以我放你回去,不再干涉你做任何事。
倘若你做了一絲一毫我不願讓你做的,下次再見之時,便是我殺你之時。
行裝已經收拾好,他最後遙望了一眼金陵城的方向,將那隻香囊從二樓扔了下去。
既不是給自己的,那誰也別想得到。
他漠然道:「回汴州。」
……
劉忠嗣萬萬沒想到,衛覬竟還藏著這麼一手。
他非但中了毒,那毒竟比中和帝身上的毒還要厲害十倍。
真的有人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麼?還是說他的確無辜,自己搜集到的證物才是假的?
中和帝涕泗橫流,緊緊握著衛覬的手,幾乎要背過氣去:「子望……那下毒的賊子定然知你與我一心,才這樣害我們兄弟二人啊!」
駐立一旁的王相公與陳相公聞言,神色微妙地看了一眼劉忠嗣。
聽陛下這口吻,是在怨劉相公啊。
「中了毒也無礙,你身體康健,總有治好的一天……」中和帝斷斷續續道,「若你註定命中無子,便再從宗室中過繼……」
他閉上了眼睛,喃喃道:「表哥,我將大晉交給你了。」
饒是衛覬在中和帝十幾年,只是為了聽到這句話,此刻也忍不住落下一滴真心實意的淚來。
「阿允。」他道,「我會送你回長安,那裡才是我們的家!我會告訴後世所有人,西北是在你為帝時收回的,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
衛允聞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母后……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