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御駕旁邊離開後到了隊伍中央一架平平無奇的馬車旁,似乎側身與車中人說了句什麼,然後從馬鞍旁繫著的布袋裡摸出柳哨吹了起來。
隊伍緩慢向前移動著,蕭不言終於看清了蕭景姝的臉。她的眉眼間沒有一絲陰霾,神情極為舒展,仿佛這世間沒有一絲一毫可讓她憂慮的事一般。她這樣的模樣蕭不言只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如火燒雲一般的鳳凰木下她看見滿山飛舞的蝴蝶,一次是玉容兒教她跳儺舞。
其餘時候她即便在笑,眼睛裡也總有那麼一絲情緒是緊繃的。在金陵做他的「七妹」時尤甚,一直是一副病骨支離,鬱鬱寡歡的模樣。
一想到她把自己搞成那副模樣的一部分緣由是為了騙過他,蕭不言又隱隱有些氣了。不過以往是氣她騙自己,如今是氣她竟為了騙自己糟蹋身子。
她終於到了客棧正下方,清越哨音傳進室內,一直被蕭不言嚴加看管的公儀仇耳朵動了動,唇角扯出個狀似嘲諷的笑來。
「這曲子還是當年我請名師教她的,沒想起用竹哨吹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他幽幽道,「阿泯,七娘貌似很樂意嫁給衛覬呢,不然吹不出這樣輕快的曲子。」
這是他這些日子頭一次主動開口說話。
公儀仇自己都落進了蕭不言手中,他這些年經營的勢力自然也被蕭不言順藤摸瓜全都扯了出來。蕭不言先命人將他安插在這一路以及長安的、打算刺殺恪敬公主和衛覬的幾個釘子拔了,而後開始細細梳理他手下這些不算少的人。
不清楚自己到底幫公儀仇做過什麼、復仇心思沒有那麼熱切的打散編進軍營做正事去,為數不多的執拗之人陪公儀仇一道去莊子裡清修。
蕭不言沒有搭理他,待蕭景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才轉身平靜道:「她知曉這所謂婚事根本困不住她,又何須因此煩憂。」
從意識到衛覬從頭到尾都知曉皎皎的身份後,他就明白衛覬不會輕易放棄娶她的念頭。
這期間田柒一直在他身邊明里暗裡地罵衛覬不要臉,但蕭不言並不覺得衛覬的行徑有多不要臉,畢竟皎皎受人喜歡太正常了,既然喜歡,那自然要設法去搶。
這幾日,他隱隱察覺出公儀仇對皎皎的心思也有些不同尋常,思忖過後決定裝作沒意識到這件事——皎皎估計會對這份古怪的「喜歡」感到厭惡,那他最好表現得對此從不知情,免得她日後從自己的表現里想起這件事,連帶著自己都遭嫌棄。
「衛覬困不住她,你也困不住。」公儀仇冷眼看著他,「她即便喜歡你,也絕不會拋開身份芥蒂一心一意與你在一起,你又何必栽到她身上。」
他到底親自教養蕭景姝長大,知曉有些東西她一輩子都不可能真正放下。
這些人,明明一個兩個都喜歡她,可偏偏做的都是讓她不歡喜的事。蕭不言搖了搖頭:「我不會困住她,我只會追逐她。」
她要的就是這個。與她沒有仇怨芥蒂之人的愛她反而不敢要,因為她不信什麼真心。她要的就是本就有隔閡、會因她痛苦、被她一次次推開又會不斷追上的人的愛,歷經摧折淬鍊的東西在她眼裡才顯得真。
因為她是一個不信自己能輕易得到愛的膽小鬼。
不過沒關係,膽小鬼已經向他走出一步了,即便她走出一步後又飛快逃離。
但她已經用盡所有的膽量了,剩下的事交由他來做便好。
車隊的末尾掠過,蕭不言關上窗對田柒道:「二娘應當留在了徐州,先去見一見二娘再回琅琊。」
……
數日後,洛陽。
昔年繁盛一時的元妙觀已稍顯破敗,但門前並無雜草落葉,顯然是精心清理過。
蕭景姝攙著韋蘊的胳膊,同她一起跨過了門檻。
兩名扎著圓髻的小道童正蹲在門前鬥草,見有香客至,忙起身作了個揖。韋蘊摘下幕籬回以一禮,問道:「敢問妙通真人可在?」
蕭景姝見狀也有樣學樣回禮,兩個小道童對著母女二人的臉呆愣片刻,方才急急忙忙跑到了道觀里:「觀主,有兩位娘子找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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