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鳳棲一根指甲斷裂了,手指甲縫滲出了些微鮮血。
「怎麼了?!」做父親的瞪圓了眼睛,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是剛剛彈奏的時候指甲折斷了?你用那麼大的力氣幹什麼呢?」
十指連心,鳳棲手指微微顫抖著,說話也嘶溜溜帶著倒抽氣的聲音。
「這首曲子激烈嘛,沒有高興帶義甲,彈得激動時也沒有發現指甲斷了,就這麼彈完了才感覺疼。」她嘟著嘴,像一個在父親面前尋常撒著嬌的小姑娘。
晉王除了心疼也說不出別的話,嘆口氣在她的鏡奩里翻出一把小剪刀,小心地把她斷裂的指甲剪掉,免得傷得更深。
他嘴裡絮絮叨叨說:「終究還是不熟練之過,你姐姐彈這首曲子可就是從來沒有受過傷……」
鳳棲聽不下去了,終於冷笑道:「爹爹,姐姐在世的時候,手指或許沒有受過傷,其他傷可沒有少受。她身份低賤,也連累了我。我彈曲跳舞,件件樁樁像她,可不就坐實了我也是賣弄聲色的勾欄人家生的女兒?」
她面色極為冷冽,一時間連手指的疼都不覺得了。
她的父親握著她做女紅的小剪子愣住說不出話,她心裡悲憤,卻也快意,於是似若無意地伸出手指用力勾那琵琶上的絲弦,絲弦終於發出「錚」的一聲,斷裂開了。
她的爹爹結結巴巴說:「亭卿!沒有人這麼看待你!你是我晉王家的郡主,無干你生母的身份!」
鳳棲扭過頭去。
晉王嘴角抽搐著,慘然道:「……何況,你姐姐是個聰慧而命苦的人,她入勾欄是不得已啊!我那時,也是捨不得她在那種地方強顏歡笑,糟蹋自己一輩子。」
他看著斷弦的琵琶,終於垂淚不言,好一會兒默默離去了。
溶月一會兒悄悄溜了進來:「怎麼了娘子?大王也不多坐一會兒?」
又大驚小怪地:「哎呀!這絲弦怎麼斷了?」
「哎呀!娘子你的手指甲怎麼滲血了?」
咋咋呼呼地找東西過來給鳳棲包紮。
鳳棲笑著說:「你猜他們準備把我賣個什麼好價錢?」
溶月在忙碌中抬頭看了自家娘子一眼:「娘子您說什麼呢?」
鳳棲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自我欣賞地說:「色藝俱全,和姐姐一樣呢!士大夫家嘴上說喜歡的是賢淑,其實還是看臉和身份。」
「瞎三話四!」溶月聽她的奇談怪論,已經懶得多駁了,只當是鳳棲一路太辛苦心情不好,於是又出尖酸之詞而已。
晚上是家中筵席。
但鳳棲穿著家常的青色半舊褙子,挽一個圓髻,插一支玉釵,就那麼隨隨便便去了。
盛裝的周蓼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而後對身邊幾個婆子威嚴吩咐:「亭娘是晉王府的郡主,怎麼鞋邋遢襪邋遢的?這丟的可不止是她自己的人!去,把我給大娘子剛做的一身裙衫拿來,先讓亭娘試試合適不合適。」
一個婆子試探著說:「主母,那押金繡的裙衫,不是說明日就要送到大娘子那裡去的嗎?」
周蓼說:「緩一緩也不要緊,她夫家不缺這一件。倒是亭娘別叫人瞧不起了。拿衣裳去!」
鳳棲只好說:「母親,是女兒躲懶,並不是沒有衣服穿。大姊的裙衫,還是明天給大姊送去吧。沒的給我胡糟蹋了。」
周蓼看她一眼,說:「女兒家要講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是謂『四德』。亭娘注意一下這個『容』字罷!可不是指姑娘家容貌齊楚,而是打扮得宜才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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