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敢違抗,正要去傳他的鈞命,突然又見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來,手拽著門上帘子先是一掀,又死死攥在手心裡,說:「不,讓他走吧。」
「刺啦」一聲,帘子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他一臉厭惡,遙遙地眺著遠山,周邊的人仿佛聽見他磨牙吮血的聲音。
第73章
鳳棲跟著高雲桐,在黃花梁的山嶺里穿行了兩天,生平第一次過得如此粗糙。
到下午的時候,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她這輩子也是頭一次體驗到這麼餓的滋味。
高雲桐的馬背上有獵捕來的野兔和山雞,冬季的山裡大抵也只有這些小物,本來要到天擦黑,大家紮營的時候再吃晚飯,但他看見鳳棲在馬背上懨懨無力的模樣,問:「怎麼了?」
溶月倒比鳳棲耐飢,沒好氣地對他說:「我們娘子受了那麼大的罪,你看不出來?」
她語氣一衝,其他幾個人就有些不快:畢竟,想從應州城逃出來的是這主僕倆,現在嫌苦嫌累嫌餓,早幹嘛去了?自己選的路,當然自己走完。
鳳棲揉了揉頭,有氣無力地說:「其他沒什麼,頭一陣一陣暈。」
高雲桐第一個下馬,說:「吃點東西吧,你這是餓了。養尊處優,大概從來沒這麼餓過肚子吧?」
有一點餓時只是饞,餓過頭了就是暈。
鳳棲下馬時一個趔趄,幸得被高雲桐扶了一把,溶月也狼狽地下馬,隔開高雲桐,背對著他說:「我來扶我家娘子。」
高雲桐退了一步,小心從褡褳里取了個小荷包,拈出鵝黃色一片東西遞來:「我提神用的,也能緩解餓得眩暈。」
鳳棲將信將疑看著他,但想他也沒有拐彎抹角毒死她的必要,於是帶些嫌棄地兩根手指拈過這玩意兒,左看右看覺得像是乾薑。
高雲桐笑道:「韻薑糖,汴京市井上買的,甜食里我最喜歡的一種,買了好些,隨身總要帶一點。有點辣,入口仔細。」
鳳棲沒怎麼吃過市井上的玩意兒,小心翼翼入了口,含著是甜的,但不小心一嚼,頓時一股辛辣,眉毛鼻子眼睛一起皺縮起來,而身邊那混球頓時看得笑出了聲。
「你欺負我!」鳳棲怒道。
溶月亦很生氣:「娘子,難吃就趕緊吐出來。」
高雲桐連連擺手:「別吐別吐,有糖吃,得珍惜著點。是不是有力氣了?」
給這薑糖一辣,腦子都醒過來似的,而甜辣的味道咽下肚,好像是滋長了一點氣力。
鳳棲忍著沒把薑糖吐出去,見他轉身就安排大家收集柴火和水了。
「要不,今兒咱們就早點吃飯休息吧。」他說,「應該快到忻州了,我們有『憑由』(路引),可以進城休整一下。」
鳳棲坐在一邊沒動,等高雲桐燒火的時候,她才過去幫著遞遞柴草,看著鍋里的水漸漸翻起了小泡。
而那韻薑糖也吃得差不多了,嘴裡餘一些薑糖的甜辣,還有與姜一同熬的豆蔻的清香和陳皮的微酸。細品起來還確實挺好吃的。
「你那韻薑糖,還有嗎?」鳳棲問。
高雲桐看了她一眼:「你還要?」
鳳棲厚著臉皮點點頭:「嗯。」
「就剩一塊了。」他小氣吧啦地說,「又不是讓你敞開肚皮當零嘴兒吃的。」
好容易厚著臉皮問他要塊糖吃,他還如此不給臉面!鳳棲肺都要炸了,起身對一邊的溶月說:「溶月,這裡嗆人,你來看著火吧,我去打水。」扭身給高雲桐一個背影,任誰都看得出「她生氣了」。
在這種時候溶月通常都不敢招惹她,乖乖對山間那條小溪努努嘴:「娘子,水很涼,當心別冰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