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不思喝了一杯精釀的酒,罵了句:「媽的,這是南朝的風格吧,這些南人可真會享福啊!」
「太子要是喜歡,我這裡有幾個建園子的南朝工匠和花兒匠。」
幹不思也是人,豈有不愛享福的!嘴上說「太奢靡了!看得我都想天天躺下了。」但吃的、用的、看的、聽的,無一不精美,他又不由自主地迷上了。
稍傾,又見水榭那邊,舞伎水袖翩翩,歌聲遙遙,那腰肢如風擺之柳,那歌聲如天籟之聲。
配著美酒佳肴,真是人間至高的享受。
酒過三巡,幹不思問:「咦,今日不聞琵琶曲?」
溫凌拍拍巴掌,女樂齊奏,一片韶和之音,琵琶聲夾雜其中,表演的果然是艷妝的何娉娉。
只可惜隔得遠,幹不思瞪大了眼睛也只能看見她的窈窕身形,還有那塗著蔻丹的指甲亦紅得十分醒目。
他張著嘴,呆呆聆聽到一曲終了,才搖頭說:「其他都好,這麼遠,聽不清。」
其實聽得很清楚。
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溫凌清楚得很。他遷延了一會兒才說:「那讓女樂們靠近些吧。」
幹不思笑道:「阿哥,不必這么小氣嘛!」
見諸歌伎樂伎抱著樂器過來了,幹不思又出么蛾子:「阿哥,其實這天兒還有些熱,齊奏雖然宏偉,但聽著焦躁,不如單彈些小曲兒,單來些清唱,正好配這月色。」
眼睛一瞟何娉娉:她正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紗衫,略微透出裡面的暗花素衣,又不經意間透出胸口肚兜的一抹嬌紅。
大約微微出汗,皮膚帶著一層光澤,反射著月光簡直皎白明亮如珍珠。
白木的琵琶面板,牙黃色的象牙品相,素手上冶艷奪目的指甲……真是極素里的極艷。
溫凌說:「行吧,娉娉就單獨獻幾首曲子。」
幹不思聽了一首曲子後,笑道:「我如今好像也雅了!請問剛剛那首,是《江南好》吧?」
何娉娉微微一笑:「不,詞牌是《望海潮》。不過寫的確實是奴奴的故鄉江南的景致。」
幹不思打賭打贏了一般,拍著大腿對溫凌笑道:「怎麼樣,我猜對了吧!果然是江南女子!一看這細緻清艷的相貌,還有這通透聰明,就是江南女子的模樣!」
又轉向何娉娉:「剛剛那支曲子真好聽!再來一遍《望海潮》!」
酒菜已經上齊,溫凌剛剛就藉口「這裡人氣濁重,影響聲律」,刻意把屋子裡的侍酒丫鬟們遣了出去,這會兒花廳里開兩扇窗,離得挺遠才有人在候著。
溫凌揉了揉肚子,皺眉說了句:「剛剛那冰湃的西瓜,吃了肚子不太舒服了。」告了方便,也出去了。
幹不思從窗戶里目送溫凌離去,再瞥一瞥始終坐著調弦而不彈唱的何娉娉,心癢難耐。
他摸摸下巴,用生硬的漢語對何娉娉說:「小娘子今年幾歲了?」
何娉娉卻很嚴肅地向窗戶外一使眼色,把手指豎按在唇上,對他無聲地「噓」了一下。
幹不思笑容凝結住了,輕聲問:「怎麼了?」
何娉娉親自向窗外張了張,然後把窗戶關上。回頭才輕聲說:「太子殿下大概不曉得,這窗戶紙透光,裡面做什麼外面都能夠看見影子。」
幹不思心裡不由罵溫凌:不過是個家伎,又不是妻妾,至於小氣成這樣?
臉上也擺出不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