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然後今天府衙監獄就失火了?」
他挑眉俏皮一笑:「嗯!巧不巧?」
「你故意的吧?」
高雲桐笑道:「當然。不然你覺得我會聽不懂靺鞨話,審不了靺鞨謀克?」
他在應州做斥候的時候通曉靺鞨語,鳳棲是親眼所見的。她於是也笑道:「怎麼,決定坑這位太子一把?」
高雲桐斂了笑意:「只是證明一下自己的猜想,但並不能把他怎麼樣,我沒有實據,有了也無法把他和他爹爹拉下寶座。他們是先帝血胤,如今又名正言順地在位,要扳倒一個掌權的皇帝,需要天時地利與人和,更要他失道寡助,不是我區區幾萬義軍就能做到的事。」
鳳棲也斂了笑意,但卻比他狂妄:「泥腳杆子陳勝吳廣都敢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們又有幾個能打的兵在手上?你膽子尚不如那幾個泥腳杆子。」
高雲桐道:「我終究是讀書人。」
讀書人身上有讀書人的拗勁和呆氣。
造反,然後自己乘機做皇帝,那是絕對不肯的,哪怕沒有現世的壓力和後世的輿論也不肯自己那關他過不去。
鳳棲瞪了他一會兒,只能說:「行,那你去吧。」
「你知道我去哪兒?」
鳳棲道:「你難不成還會去府衙救火?都知道他會使壞,想必該你做的準備早就做了。這一遭是給曹錚看的吧?證明太子不足信。所以現在八成是去曹錚府上。」
高雲桐笑道:「你個小機靈鬼。」
又道:「不錯,昨兒關進去的是個靺鞨俘虜,但不是謀克而是個小兵,啥都不知道我早審過了。今日只能委屈他當這個燒死鬼了,不過他手上沾著不少大梁百姓的血淚,燒死也不冤枉他。」
「曹將軍是不是還期待著北狩那位官家回來?」鳳棲沒頭沒尾地問。
高雲桐撓撓頭:「這可不容易呢!北狩官家要能回汴梁來,要麼是我們直搗黃龍徹底打趴下靺鞨,要麼是靺鞨拿他做餌,再立個傀儡對抗鳳震現在鳳震已經是傀儡了,想來靺鞨也懶得再扶持第二個。於我而言,把淪喪的國土收復回來是最重要的事,誰當皇帝,只要不掣肘我,我都無所謂。」
他的想法永遠都是如何收復河山,唯一的野心大概就是擁有的權力與民心能達到皇帝不要掣肘就夠了。
鳳棲卻沒他那麼迂,心裡在想:鳳震所作所為已經早不像個人君,還隨時要擔心他殺害我爹爹,他們都說爹爹不如鳳震像皇帝,我偏不認這個理!即便是庸常人,只要肯虛心聽宰相和百官的意見,垂拱而治就做不了君王了?爹爹僅就心思正直、不肯賣國這一條就比鳳震強!
她懷著這樣的心思,不免有些偏執起來,亦不曉得這種偏執會惹出禍端。
等高雲桐離開,鳳棲見他的馬往曹錚府上而去,她便換上窄袖衫子,散穿著長褲而只系短短的掩裙,再披一件短褙子,這打扮不大正統,是丫鬟使女、農婦女工等奔走服役時的裝束,但便於騎行。
她先雇了車直奔府衙,遠遠地就看見關押犯人的那片高牆上空仍騰著青煙。她下車帶上冪籬,擠在人群中探頭問:「咦,這是怎麼了?」
圍觀的人說:「府衙走水了。剛剛撲救下去。」
「好好的,怎麼走水?」
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一個:「有傷亡麼?」
有懂的人說:「還好,發現得早,就是內里一間牢房不知怎麼的火燭不慎吧,從內而外地燒起來的。剛剛抬了七八具屍體出來,大多是犯人,有兩個是獄卒也叫倒霉差使,白搭了條命。」
鳳棲便向前擠了擠,旁邊一人說:「別在往前了,衙門裡正火大著呢,靠得近了就要挨鞭子。」
另一人說:「好像有什麼大官進去了,當然要戒嚴。」
「是曹將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