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鳳棲點頭,他便打發了宮伎們去領賞歸家,然後在空寂寥落的闊大宮室里把自己蜷成榻上的一小團:「說吧。」
「郭嫻她……」
鳳杞啞然失笑:「孃孃和爹爹湊合了一輩子,所以覺得夫妻倆湊合一輩子是很容易的事。但是亭娘,若是要你和溫凌和親時也從了他,然後湊合一輩子,你願意麼?」
鳳棲緩緩地搖搖頭。
鳳杞攤手道:「所以咯,我也不願意。只是捏著鼻子給她這個名分罷了。」
又說:「無非還有一條,讓我納一些閨秀為嬪妃。我也和你說實話,我看到那些中規中矩、戰戰兢兢、把我視作天的閨秀女兒家,就一點『勁兒』都沒有呵呵呵,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
他手邊有酒,頓時就漫飲了一大口。
鳳棲說:「我和高嘉樹吧,在路上逮著一個逃兵是常勝軍里的。」
鳳杞詫異道:「郭承恩原來手下也有逃兵。不過,一個逃兵怎麼了?他有郭承恩要造反的證據?」
「這倒沒有,不過,有另一個證據。」鳳棲說,「所以,請哥哥聽孃孃的意見,讓郭皇后到汴梁吧。」
第318章
郭皇后帶著母親,到汴梁有些急不可待,從并州過黃河再到京城,她一個孕婦,竟只用了十天工夫,可見車馬打得有多快。
到了宮裡,大腹便便的皇后還是顯得很有風範,穿著翟衣,帶著鳳冠,妝容高貴,只是捂了一頭的汗。
鳳杞看她因孕胖了一圈,本來就腫的臉更腫了,本來就小的眼睛更小了,縱使嚴妝,也只越發丑了,不由就想皺眉。而頓時就聽見身邊周蓼威嚴的一聲咳嗽,只能努力把眉毛松展開,說了聲「皇后一路辛苦了!」
周蓼則和煦道:「都是家裡人,皇后不必多禮,也趕緊寬寬衣吧。老身原怕殿裡用冰塊容易叫人著涼,特為叫去了,現在看來,還是少不得冰。」
郭嫻當然也熱得難受,正好告了罪,在屏風後由母親幫助寬了翟衣,披了條妝花紗的褙子,紗上押的金線在殿裡的燭光下一閃一閃的。
周蓼看她大大的肚子,心裡也自喜悅,問了些孕婦的起居飲食,又問了郭嫻的身子情況,欣慰地說:「你一切安好就好。之前聽說你上書要回宮來,老身擔心路上顛簸不便,可不遭了老罪了。看來到底是將門虎女,吃得起苦。」
又說:「看樣子入秋就能臨盆了,這是官家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個男孩,真真天下就有了儲君了;即便是個女孩子,先開花後結果,也總有盼頭。」
郭夫人搶著說:「太后,聖人她肚皮尖尖,又喜歡酸口,皮膚也變得糟糕了,想必是個太子。」
周蓼一時接不上話雖說郭嫻生了男孩就當是嫡長子,但太子還是要等年長後冊封的,而且多是在弱冠之年,所以總得十來年慢慢讀書、歷練,從國公、知汴梁府尹事一步步受封太子。
對郭夫人的張狂,她只能尬笑了一聲,不接話。
郭嫻似乎卻與母親對過口徑,自己接話道:「妾能為官家誕下太子,也是祖上積德。妾父在洛陽,一定也很想來看著小外孫出生呢。」
目光閃閃地一瞥鳳杞。
鳳杞陰著臉,覺得這母女倆真是皮厚!
周蓼笑道:「真的外孫洗三,肯定要請國丈過來賀喜。朝廷也自有規矩和法度,郭將軍到時候怎麼過來,怎麼樣的儀仗,怎麼樣的禮節,自然都會規定。」
郭嫻道:「是,爹爹也算為我大梁立了汗馬功勞。」
郭夫人一唱一和:「也算不上汗馬功勞,不過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就如我兒,自打正位皇后,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是在所不辭的。」
鳳杞咬著後槽牙笑道:「那麼,皇后是不是也該有封賞?」
郭夫人笑道:「皇后已經是國母,封無可封,官家要是肯給國丈一些恩典,就是給皇后的恩典了。天下人也就都知道官家賞罰分明,禮數精要,聖明之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