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疚、心慌、著急、懷疑……
整顆心都被這些驀然滋生的情緒揪了起來,懸在喉嚨口,欲上不上。
「越卿他……」蘇公乘皺著眉,摸了摸鬍子,臉上神情莫測,顯然是不信那個一手遮天的狗東西會這樣輕易就落湖死了。
他可是和那廝共事了六七年,多大的事情沒經歷過沒見識過,就憑這小小的箭就想把他戳死?
這不可能。
蘇公乘話到嘴邊,一片血色逐漸順著湖面的漣漪泛濫開來,正是方才越卿落水的地方。
夜流筲慌亂無助道:「血……完了,怎麼辦,他中箭了!」
「這……」蘇公乘神色緊了緊,這片湖離皇宮有些遠,御林軍還要一會才能到。
「殷九……對了殷九!」夜流筲四下看了看,殷九高大的身影就站在湖對岸,只是手裡提著兩個黑衣刺客,顯然是脫不開身。
他正焦急萬分,街上突然冒出七八個穿著藏青色束袖勁裝的男人。
「那邊,那邊還有那邊!你們快去救人!」
脆生生的少年聲音從岸邊傳來,緊接著那些統一服飾的男人便接二連三的下水。
夜流筲兩眼昏暗中猛然瀉下一片天光,他抓緊了救命稻草:「這裡!這裡也有人落水!」
元思源愣了愣,表情倏然難看起來,抬頭和邊上的影十說了兩句話,只見影十點了點頭,輕功躍到了小船上,看了眼夜流筲指著的地方,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夜流筲貓著腰,仔細盯著湖面,焦急的手指頭都快被自己摳破了。
越卿你可千萬別死了,不然朕晚上都要睡不著覺了。
你還沒拿到朕的國庫。
朝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你要是死了朕就要被趕鴨子上架整天批閱奏摺了。
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看著那些方才落水的人們紛紛被救起,影十卻還遲遲沒有上來。
那一大團被血染紅的水面分外惹眼,像是燒紅地烙鐵一般刺痛著人的眼球。
終於。
一團黑影逐漸在水面下游過來,夜流筲趕緊伸手過去。
「這裡這裡,多謝多謝。」
少年脆白的手腕被一隻染血的手抓住,節骨分明,指甲修剪的圓潤,夜流筲一下就認出來了這是越卿的手,連忙招呼著蘇公乘一起把人拉了上來。
嘩啦——
影十緊接著上岸,單膝跪地,「參見陛下。」
「免禮。」夜流筲隨意地揮了揮手,蹲下身用手探了探越卿的鼻息,還好,還有氣。
「越卿?越卿。」他拍了拍越卿的臉,瞧著硬朗的臉部輪廓,摸起來竟然格外的軟彈。
莫不是在水裡泡久泡發了?
環著越卿肩膀的手摸到一片濕濡,不像是濕漉漉的衣服,夜流筲把手縮回來一看,竟然是滿手的血!
越卿的背上,從腰側到肩胛骨下方,橫跨著一道深七八毫的箭傷。
那支箭擦背而過,鋒利的箭尖捲起了一條深壑般的裂谷,皮肉翻卷,和染紅的桃色衣服混在一起。